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书名: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作者:SHENXIA ☆、第 1 章   我和他的故事是在三次见面之后开始的。彼时,我是女孩,而他是男人。   第一次的见面并非正式,却很突然。   我在走廊转弯的地方不小心撞上他,手里的课本摔了他满身,凌乱的洒落在他的脚边,而他却好脾气的蹲在地上帮我捡书,只有他身后几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忘记了看到这一幕该做的正常反应。   原本我是与室友们嬉笑来着,不想却突兀的撞了人,所以我和我的室友们都一脸歉意且尴尬的说着对不起。   他说,没事。   我满脸通红的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书,飞快的瞥了一眼后就低着头一个劲儿道歉,连他的样子都不敢轻易去看清。   他扯开嘴角,没有接话,一双清润温和的眼睛盛满笑意的看着我的发心。顷刻后,他伸出手掌盖住我低垂的脑袋,轻轻的揉了揉,说,好了,我原谅你了,不用自责了。   当对上那双乌黑又稍显无辜的眼睛时,他的手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裤袋里。   对不起,这是我当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道歉,在他原谅我之后。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怔。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那时候他会出现在我的学校里,他说是工作需要。   而他回忆说,那时的我真像是一个做错事又急需得到别人原谅的小孩子。      第二次的见面纯属偶然,相距第一次的意外不远,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末。   对我来说,大学里的生活青春昂扬,充满了未知冒险,更充满了激情。我总是发挥着数不尽的活力,奔忙于学生会的各个活动现场。   我喜欢在夏日里挥洒汗水的感觉,虽然不雅观,虽然不淑女,可是我喜欢,至少证明,我是有用的人。   可往往事与愿违,我时常感到无奈,就如此刻。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挥落在我左脸上,麻辣辣的疼着。   不过在无奈地背后也会愤怒,也会委屈,可是我通常会悄悄的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我僵硬的转过脸去看那个无故打我脸的女孩,而她却泪光闪烁的盯着我恶狠狠的说,我警告你,最好离陆敬远一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陆敬,是与我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哥儿们,在我眼中,他除了哥儿们再没有其他暧昧的身份。   你听到没有?我叫你不要再勾引他,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们……   我摸了摸红肿的脸颊,打断她继续的叫嚣。   我小心的扯扯嘴角对她说,我可以走了么?瞧了眼围观的人群,打算尽快离开这里不想陪着她发疯。不是想息事宁人,而是不想继续丢人。   什么?她错愕的问。   我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重复一遍,我说你的警告我听到了,我可以走了么?   然后不再理会她,径自转身,准备离开。   在我抬眼迈出步子的时候,围观的同学自觉让出了一条路来,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却站了一个人,那个不久前被我撞到的男人。   一瞬间的怔忪过后,我暗自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着,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不禁稍稍低了头,想着能不能快点离开这里,能不能在他的面前不要再丢脸一次。   就在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轻轻拉住了我的胳膊,明明没有多用力,可是我却立即停住了脚步。   他问,怎么了?   仅仅三个字,却无意识的勾起了我埋藏起来的一丝委屈,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因为他是陌生人,我在心底这样对自己狡辩。   我抬起头,硬是扯了个无伤大雅的笑容来,对他说,没事。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时,我奔跑的影子映在了他的黑眸中,清晰无比。他关心的神情亦落在了我的脑海里,朦朦胧胧。   后来的某天,我躺在他的腿上,他对我说起,那时候他很想要追上去的。我扯着他质问,那为什么没有追。他想了下,说我当时的样子好像很不希望被打扰,快要哭出来了。      第三次的见面仿佛是命中注定,淡淡的忧伤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欢欣。   我的生日是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比国庆节晚一天,所以我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室友们都打包回家了,而我不用回家。   生日的夜晚,没有朋友,没有蛋糕,更没有丰盛晚餐,只有从肯德基里买来的全家桶。   我抱着全家桶坐在学校的草地上,一边啃着手里的鸡翅,一边观赏着天上的月亮,还时不时的伸手去够腿边的可乐杯吸一口冰可乐。   吃着吃着我突然泪流满面,这里漆黑一片,我不会担心有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悲伤,才会有哭泣的冲动,我不喜欢在人前软弱。   哭累了我仰面躺在地上,一眨不眨的数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眼前多了一个模糊的看不真切的人脸,正无声的观察着我。   那一刻我们谁也没动,从最初的惊愕,到后来的诧异,再到最后的犹豫。半晌,我看到他向我递出了掌心,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到。   这一幕真像辛德瑞拉的故事,王子向辛德瑞拉递出手掌,要把她救出来自继母的“火坑”,带她走向美好光明的生活。   我在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把手递给他,被他一拉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这个怀抱有着令我短暂着迷的气味。   看了眼远处的灯光,我才踟蹰的看向他的眼睛,仍是那种温润的模样,沁着闪烁的星光,无声的瞧着我的眼睛。   我不自觉的擦了擦眼角,怕给他看见残存的脆弱,抿了抿嘴巴说,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我听到有人在哭。   我问他,我有很大声吗?以至于把他都引过来了,我撇撇嘴巴。   他似乎笑了笑,没有很大声,只是我听到了而已。   蓦地,我脸颊微烫,幸好是天黑,他看不见我的羞赧。   我对他解释说,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他这样解释,或许我的下意识是想要对他说这个的,因为我怕死了这种孤单寂寞。   过了一会儿,他说,那我请你吃生日餐,好不好?   我在他哄孩子的语气中错愕的抬起头,微微张着嘴,惊讶中带着点点悸动,一双眸子里盛满了他的样子,俊朗而又温和。   那一晚,他带我吃了有史以来最丰盛的生日餐,陪我唱走调版的生日歌,帮我吹五颜六色的生日蜡烛,等我许神神秘秘的生日愿望。   那一晚,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顾经年。   那一晚,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姜叶初。   那一晚,我和他的故事正式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咖啡厅里。   “叶初,开单!”正忙碌的小琴叫我。   “哎,来了!”我从吧台拿了单子走到那桌旁,“先生,总共三百四十六元。”   收了钱我转身回吧台,不料小琴正从我背后拿着托盘过来,托盘没抓稳,托盘上的现磨咖啡非常不巧的洒了一地。   “啊呀!”隔壁桌的一位有点年纪的女士突然尖叫起来,我和小琴连忙过去查看情况。   有几滴咖啡溅落在了她的白色裤子上,几许褐色的斑点错落在裤脚各处,虽不严重,却已不再好看。   我连忙低头道歉,“真是对不起,要不…我给您清洗一下,您看可不可以?”   “这裤子还洗的出原来的样子吗?你们怎么做事的啊,这么毛躁,你们让我现在怎么出去啊?”女士对我和小琴嚷嚷起来,一副不依不饶的凶悍模样。吧台的领班这时也走了过来,询问小琴怎么回事。   是我理亏在先,只好低声下气的与她商量,“要不您看,您这衣服要多少钱,我赔给您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的,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   “是啊,这位女士,要不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的衣服我们全额赔偿,另外今日这单我们也全部免费,您看?”领班也在一旁劝着。   “我看赔偿就算了,这单我也不用你们免。”女士傲慢的摆了摆手,指间的硕大戒指迎着光瞬间有些刺痛我的眼睛,再睁眼已躲闪不及。   哗!   女士手边的咖啡全数淋在了我脸上,还有身上,而我只有庆幸这杯咖啡不是滚烫的。   她高贵的站起身,踱步到我面前,微抬下巴,“这样就算了吧。”说完就不可一世的离开了咖啡厅。      洗手间里,小琴在一旁抱怨,“那女人怎么这样啊?你都道歉了她还这么过分,有钱了不起呀,有钱干嘛还来我们这种地方喝咖啡,真是的!我看她就是更年期提前了。啊不对,是从小就一直处在更年期里,就没断过!”   我默不作声的清理身上的污渍,对于抱怨我不置一词,我知道小琴是在安慰我。   “哎,叶初,你这衣服怎么办?”小琴看着我身上一大片褐色印记问。   咖啡已经渗透到我里面的衣服上,工作服还好办,脱了便是,可里面的T恤已经惨不忍睹,我无奈,“小琴,替我请个假吧。”   小琴看看我,貌似也只能这样了。   马路上,我尽量用包挡住自己的衣服,我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走到站台上坐着等公交车。一会儿,车来了,我上了车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休息。   包里的手机在振动,我掏出来看是他的电话,便接起来,“喂。”   “是我,你在哪儿?”顾经年在咖啡厅外问。   “呃,我在公交车上。”我答。   “……回去了?”他又问。   “恩……”我缩在座位上,也不去看窗外的景色。   他在那头顿了顿,才说,“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我用力的缩了缩肩膀,头抵在前面的椅背上,垂了眼睛,我不想讲话,因为我很累。   漫不经心的穿过小树林,我在宿舍楼底下看见了顾经年,然后我的脚步更加慢了,直至最后不再挪动。   顾经年径直走过来,上下看了看我,除了微湿的额发,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很累吗?”见我抿着唇不说话,便问我。   我摇摇头,仍是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他见我紧紧地抱着包,不觉好奇,伸手想要拉开一些,我却死命的攥紧手指,不想让他看到我身上的惨样。   “我先上去了,再见。”不等他回答我便跑了,飞扬的马尾只来得及扫过他稍蹙的眉心,一飘而过。   直到换过干净的衣服,我才松了口气,犹疑着走到阳台上看下去,楼下早已空无一人,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周五,我从咖啡厅里交接班出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我思索再三,决定去顾经年的公寓找他,自从那天以后我们没有再联系,我以为他生气了,所以我上门道歉,我是好孩子,知错能改。   生日那晚,我就已经来过这里,那晚我睡主卧,他在书房忙碌了一夜,我们成了朋友。   我抬手敲敲门,不一会儿他就开了门,在看到我满脸诚挚笑容后一愣,我都快笑僵了,他还没有回神。   “对不起,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惹你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我颇有些厚脸皮的说,“你看,我都亲自过来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吧,你也好几天没理我了,我们和好吧,嗯?”   说到最后他倒被我逗笑了,让我进门,“我没生气。”   我看他眼底全是笑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脸颊说,“哦,是吗,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没有理我。”   他走进厨房拿了杯饮料给我,随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这么晚了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专门来道歉的。”我撇撇嘴,不看他失笑的俊颜。   “那现在呢?”他问。   “什么?”我不解。   “我是说道完歉,然后呢?”   我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借着沉默便喝了口饮料。   “我送你回去,等我一下。”说着他就站起来,去房间拿外套,顺便拎了车钥匙出来。   我不想回去,坐着没动,十指扣着杯底吞吞吐吐,“那个…这个…可不可以不回去?”说完快速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   没听到他说话,我又抬起头去看他,观察着他的神情,我开口,“我可不可以在这儿借宿一晚?”   他看我半晌,然后放下外套和钥匙,坐在我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我微微躲开他的视线,眨了眨眼说,“我不想回去,就我一个人在,她们…她们都出去玩了。”   我没撒谎,事实上宿舍里的姐妹们都各有约会,只除了我,孑然一身。   听了我的解释,他似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说出拒绝的话,那便是答应了,我暗自高兴。   半夜,我从主卧的床上醒来,感觉口渴,想去厨房倒些水喝,穿过客厅的时候见书房的灯还在亮着,不禁轻推开门。   “你…怎么还没睡?”我忘了自己霸占了他唯一的床。   他俯首案前,正专注的绘图纸,听见响声才抬起头来,那架稍大的黑框眼镜遮挡了他些许疲惫的眼光,朝我招呼,“怎么醒了,睡不着?”   “不是,我口渴找水喝。”我走近案前,满大桌都是图纸,一台笔电摆在他左手边,屏幕上正是他的设计稿,还没有完成。   他摘了镜框,揉揉眉心,说,“介意给我一杯么?正好我也渴了。”   我抿唇一笑,应声而去。不多久,我泡了杯咖啡给他,而自己则捧着牛奶喝。我想,他或许还要熬夜绘图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今年的平安夜是个好天气,平安夜这天从早上开始,学校里就到处充斥着过节的气氛,虽然离圣诞节还差一天,可是平安夜仍是不容忽视的。   我与室友晓丽她们分道扬镳后,便直奔咖啡厅。   正值傍晚时分,路上行人车辆络绎不绝,我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奈何人太多,只好挤在门边上的角落里,祈祷着快点到站。   今天咖啡厅的生意只一般,大概人们都去吃饭看电影了,我乐得自在。   在吧台,小琴告诉我咖啡厅换了新领班,今日到任,据说是有些关系的。   我听了嘀咕,这小地方也需要靠关系吗?鼓鼓嘴巴没开口。   说谁谁到!   门口走进来一位美女,用步步生香来形容也不为过。经理走在前面,召集我们服务生来欢迎这位新领班。   “大家好,我叫袁湘,从今天起我将在这里与你们一起工作,大家共事愉快,另外也祝大家节日快乐,谢谢!”美女很漂亮,衣服漂亮,人更漂亮,言行优雅,像一朵纯白的玫瑰,芳香宜人。   我看了又看,终于在她的眼扫到我时转了视线。   小琴撞撞我,小声说,“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自己问她。”小琴朝我翻翻白眼,走了。   我暗叹一声,继续去擦桌子,至于她是什么来头跟我没一点关系,跟我有一点关系的那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咖啡厅里。   “顾大哥!你怎么会来这儿的?”袁湘惊喜的问。   顾经年一顿,瞥一眼不远处的忙碌身影,随后说,“阿湘,什么时候回国的?袁叔叔身体还好吗?”   “嗯,爸爸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在国外休养一段时间就要回来了,我是先溜回来的,总陪着他老人家我都快发霉了。”袁湘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整个人焕发了活泼的光彩,俏丽又可爱。   循着声音,我正巧看到新领班抱着那人的胳膊,而那人亦没有推拒的态度,眉眼间皆是笑意。我默默看了会儿,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想想还是算了。   我对自己劝说着,或许新领班不喜欢我去打扰吧。      “叶初,明天见!”   “明天见。”我与小琴道完别,站在大门外等了等,见里面没人出来,便自己走了。   我在大街上数着自己的步子,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不想回宿舍太早,因为没人在。包里的手机没有振动,代表没人会找自己,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最后一班公交车刚好到站,我掏出硬币要上车,却被身后的人抓住胳膊拉了下来,车子从我眼前开过,我回头望他,熠熠灯光让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我沉默的对着他。   “怎么偷偷溜走了,都不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他,我以为他不是来找我的,我以为他是来找新领班的。   “我以为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我这样说。   “那也要等我啊,我是专门去找你的,结果你却先走了。”   我猛地去看他,心里汹涌着波涛,翻滚着巨浪,心脏怦怦直跳,“你专门来找我的?”   “嗯。”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   吱!   顾经年一脚刹车到底,车子停下来后两人都不说话。   我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脑袋,紧咬唇角不知如何解开车子里的沉闷。我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吻想表达什么意思,可是我情不自禁,心里是激动的。   我想我会突然去吻他,是疯狂的。   一刻钟过去了,身旁的人除了起伏的呼吸声,没有开口质问我的唐突。我仿佛找到了继续的勇气,抬眼看去,他眼中深邃如潭,晦涩难明。   “我…你…那个……”在他越来越暗的神色中,我硬着头皮道歉,这是我最拿手的方式,“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能不能别生气…啊?”   须臾,他终于叹了口气,我的心几乎在他的叹气声中提到了嗓子眼,“别再有下次了。”   一刹那,我的心回落了原处,可隐隐的仿佛落下了什么。   “哦,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心情低落的应着,转头看向车窗外。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又看了我一会儿才重新启动车子。   平安夜的晚上,我和他各怀心思的默默吃完了晚餐,他带我去了这个城市最高楼里的旋转餐厅,优美的音乐环绕,各色美食应有尽有,可是此刻的我没有多少胃口。   之后的时间里,他送我回了宿舍,然后我躲在黑暗的楼道里看他的车子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从始至终我面无表情,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圣诞节是周五,在上完最后一节专业课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快速向教室外涌,浪漫的节日里需要美好的人来陪,而我站在人群外欣赏着他们的热闹。   陆敬走在我身后拍了我一下,笑嘻嘻的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去图书馆,你呢?”我问他。   从那次掌掴事件以后,陆敬对我比以前更好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亏欠,所以补偿我。   “我陪你!”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愣住了,皱眉看他,“你陪我去图书馆干嘛?我是去看书又不是去约会,今天不是圣诞节么,你不用去陪你那个谁?”   陆敬的那个谁就是上次甩我脸的女孩,我对于她的暴力敬谢不敏,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你不用陪我,还是快去找那个谁吧。就这样,再见!”   挥挥手算作辞别,我不理会他想要再次追上来的样子,抱着课本就走。      我在书架上挑了本法律专业的书籍,便坐下来认真的看,心无杂念,读读写写,时间倒也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晚间。   刚走出图书馆,就看到不远处的两人正结伴而行,勾着手指煞是亲昵,心想他们俩怎么没去看电影,这么快就结束了约会?   在我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我,孤零零的站在台阶上,这时候的图书馆里没有多少人了,能像我一样在这种节日里还坚持来图书馆的少之又少,显得特别寂寥。   “你们吃完饭了?”我无视陆敬旁边那位的犀利眼神,毫不在意的与陆敬招呼。   “嗯,本来打算看电影的,人太多了,我和娜娜商量着就先回来了。你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夜宵去?”   “不了,一会儿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我笑笑说。   “那好吧,我先送娜娜回去了,那再见。”陆敬搂着佳人与我道别,佳人仿佛不太乐意,在我背过身的时候,终于说了句见面以后的“结束词”。   “欲擒故纵,哼!”   她的声音虽小,奈何我的耳朵总是灵敏,若想听不到都难。可是听到了又如何,我不予计较,权当大度好了。   我淡笑着离开是非地,紧紧抱着怀里的书走向宿舍。刚刚对陆敬的说辞只是借口,单人行总比三人行要好,更何况还是不对盘的两女人,我怕吃的难消化。   宿舍里,除了我再无别人,她们估计要到很晚才回来。我换了睡衣,简单洗漱后便上床躺着听音乐。   手机铃声此时响了起来,混合着耳机里的音乐,我好久才区分出那不同于耳朵里的节奏是来自电话。   犹豫几秒钟之后,我仍是按断了,屏幕上那个名字消失不见了,我拿着手机发呆。心里在默数,这是第几次按断那人的电话了,大概有三次了吧,大概不会再打过来了吧。   想着想着,自己却轻笑了起来,有点儿自嘲的感觉,矫情就矫情吧!   只是,之后再无心倾听耳机里的音乐,就只顾着盯着手机屏幕,真希望下一刻那人还能再打过来,这一次我一定会接通的,因为我想给自己个机会。   滴滴!   是短信,“我在楼下,要不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我足足看了三分钟之久,屏幕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读进了心里面,那感觉就好像春雨拂过大地般的沁入心脾,在冬天我感受到了春日的气息,那般可爱。   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楼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站在顾经年面前时还在气喘,他幽幽的注视着我因奔跑而变得绯红的脸颊。   天空,不知何时已飘下了雪花,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在他拥吻我的时刻翩然起舞,落在我们的肩头,落在我们相拥的怀抱中。雪花落在我的嘴角,不及化开就已被他辗转吻去,我开心的笑,开心的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他放开我,热切的凝着我的眼睛,不言不语。   而我已经晕头转向了,更不会想要打破这种暧昧的沉默。   最后,是他看不过去,便牵着我的手坐进身旁的车里,替我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又打开车里的暖气。   在暖气流的冲击下,我无法控制的打了三个喷嚏,想要拿纸巾,不想他已经递了过来,我拿了纸巾对他笑,他也笑。他笑的时候,连眼睛里都是我的影子,只有我的影子。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擦完鼻涕我问他。   他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问我,“你吃晚饭了吗?”   说到这儿,我才想起自己还在饿肚子呢,我嗫嚅着,“没有。”   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神一亮,“我也没有,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说。”   “好!”   片刻后,我觉得不对劲儿,怀疑道,“你怎么也没吃晚饭?”因为现在已经晚上近十点了。   只见他抽空转向我,佯装狠狠的说,“磨人的丫头片子!”   一开始我不解,后来联想到我拒接的三个电话,就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谁叫他昨晚给我脸色看,害得我不安了好久,我也要让他寝食难安才好。   笑着笑着,我又开始脸红起来,“我以为…昨晚你……”   “以为什么?”他故意问。   “以为你又要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了。”我说出之前的担忧。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不理你了?”说着他睨了我一眼,“到底是谁不理谁啊?”   “哼!”想到昨晚的尴尬我就郁闷,假装任性的转过头去,不理他。   昨晚,是我的初吻,在他说出去咖啡馆是为了找我的时候,我的神经“啵”的一声断了,再无理智可言,我是如此容易感动的人,对于他,从生日那晚就放在了心上。   或许,那时候只是感动,并没有喜欢。可在看到新领班与他侃侃而谈亲昵相挽的一刻,我嫉妒了,不是嫉妒他们的熟稔,而是嫉妒那种类似情侣间的感情,就像陆敬与娜娜,就像室友们与她们的男朋友们。   那一刻,我想有个人能陪伴我,没有理由,无时无刻。可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我想要的人,至少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也想要陪伴我。   所以,我主动亲了他,用以确认我喜不喜欢他,而他又可不可以喜欢我。   距离圣诞节结束的最后半小时里,他送了我一份圣诞礼物,是一条四叶草的水晶项链。他在替我戴上的时候对我说,“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希望四叶草也可以给你带去好运气。”   我却说,“遇上你才是我最大的幸运。”   然后,我们相拥而眠,在他公寓的主卧室里,也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子算不算正式确定了某种关系,可至少我是满足的。就这样,我和他的相处依旧不温不火的如常进行着。   有时,他会来接我吃大餐;有时,他会约我看电影;还有时,我们同榻而眠,一如初始。   后来的某一天下课后,室友的姐妹好奇的问我,我和他进行到了哪一步?   我疑惑,说还是那样。   姐妹们比我更不解,怎样?   我说,我与他吃饭、看电影、睡觉,仅此而已。   在姐妹们知道我所说的睡觉也仅是字面意思后,皆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她们语重心长的对我进行了身为男女朋友的“培训”教育,对此,我一知半解,却也知道我和他的进展是缓慢了些,换句话说就是毫无进展。   男女之事我并不是全然不懂,可被她们好心的“教育”到最后,也免不了面红耳赤,心叹,我与她们真不是同等级别的。   不过,我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就像当初主动吻他那般。有时候,我是有些孤勇的冲动因子在体内蕴藏的。   在咖啡厅交接班后,我看时间尚早,不过下午四时左右,算算时间,顾经年还未下班,我便突发奇想的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自从熟稔,我只知道他在哪儿上班,做什么工作,其他一概不知,哦不对,还知道他住哪儿。   隐私自由是我与他互相尊重的相处模式,他不多说,我亦不问,反之,如是。      公交车开了只两站路就到了,此刻我站在大楼门口,旋转玻璃门上倒影出的模样稍显稚嫩。简单竖起的马尾,粉黛未施的素净脸盘,还有那只大大的帆布包挂在胳膊上,怎么看都与这里进出的白领丽人格格不入。   在一众好奇的眼神中,我装作平静的走入大楼,在大堂前台询问了他所在公司的楼层,便“马不停蹄”的去寻他。   电梯里,我拍了拍微烫的脸颊,暗自呼气,怎么能如此紧张呢?又不是做亏心事!   电梯在26层的时候“叮”的打开。   这时我才真的紧张起来,还有一丝局促的尴尬,懊恼着自己怎么突然想到非要来这儿找他。   “请问你找谁?”一位工作人员上前来主动问我。   我微笑,问,“我找顾经年,请问他……”   话还没说完,周围原本在忙碌的人霎时都抬头看向了我这边,神色各异,也成功的的让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换上了更多的紧张感。   询问我的工作人员只呆愣一时就换了语气,较之前更小心翼翼,“请问你找顾总监有什么事吗?”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莫名的好奇,看了看周围,我能直接说我纯粹是想给你们顾总监一个惊喜么?   “呃…我有点事想找他。”说了等于没说,随后又补充一句,“是急事!”因为不想被他们好奇的眼神湮没。   “顾总监办公室在那边,我带你去。”   “谢谢。”   顾经年的办公室在这层楼的最左边,门口挂着“设计总监顾经年”的标牌,中英文都有,我凝视着上面的名字,心里在默默咀嚼。   工作人员先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低沉的嗓音,“进来。”   我站在门外听到那人对顾经年说有人要见他,过了几秒顾经年才问是谁,那人说是个女人。   我在心里腹诽,明明是女孩好不好。   又过了几秒,那人才出来引我进去,然后自己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了我和他。   他在一堆设计图纸中抬头看到我一脸微笑的模样,突然愣了,表情定格在俊脸上,煞是可爱。   我饶有兴致的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去看他,只等着他惊喜的冲过来拥抱我,这是我来之前设想的情景。可惜,幻想丰满,事实骨感。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视高楼下的车水马龙,如同蝼蚁般在脚下移动,看不真切。   他走到我身旁,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找我?”   我回望着他的眼睛,无辜的问,“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如果你很忙的话,我先走了。”   他拉住我胳膊,改为握住我的手心,我委屈的嘟嘴不看他,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容易撒娇。   “别走,在这儿陪着我吧。”他捏捏我嘴巴,象征性的碰了我眉心,轻轻地一吻,我顺势闭了眼眸。   在我睁眼前,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第三者的突然闯入令我们不得不中止此刻的暧昧举止。   我脸微红,瞥向门口,是一位比咖啡厅新领班更美丽的女人,骄傲、自信,黑白套装衬托出她的玲珑身材,而我,比之有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女人不甚诚意的抱歉道,“经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后,又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与他有事相商的样子。   他放开我,揉揉我的发心说,“去那边呆一会。”他指了指里间的休息室,“等我忙完了找你。”   我看看那女人,又看看他,浅笑,“好。”   在关上门之前,我听到了女人向他询问我身份的话,而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经年,她是这样唤他的。   那个女人的眼神在我看来似乎有些敌视的意味,我不确定,但是我心里有不好受的趋势,或许这就叫“独占欲”吧。   蒋茜,是那个女人的名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顾经年的办公室里。   顾经年,我总是这样叫着他的名。   我抱着膝盖躲在床的角落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打气。   姜叶初,不要害怕!   顾经年进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看到我和衣而睡并没有盖薄被,英俊的眉微微皱起,然后捋开散在我面上的额发。   我只是浅睡,所以容易醒,在他要给我盖被子的时候,我就醒了过来,迷糊着眼问他,“你忙完了?”   “嗯。”顾经年拉我起来,“走吧,我下班了,考虑下等会儿我们去哪儿吃晚餐。”   我恍恍惚惚的脑袋还没有全部清醒,在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空白,不假思索的说,“我要回家吃饭。”   他怔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买菜回我那儿做?”然后又问,“你做?”   这下我彻底清醒了。      家,对于我的概念是遥远的,我一直把自己比作无父无母的孤儿,虽然这对生我养我的父母来说不公平,可是又有谁对我公平。   母亲早逝,即使是在她生前也未必想要多管我,而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便另娶佳人,佳人有孕,外带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女孩,名唤蒋茜,随母姓。其母姓蒋,名姚佳,即是我的继母。   我与蒋茜,从小就不对盘,我不待见她,我想在她心里也是一样。   在我看来本就得到不多的父爱在某一个契机下,我算彻底放弃了,我不伤心,我只是决绝的领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挺拔身影,我从回忆里醒神,趴在流理台上专注的看他认真做事的模样,我在努力体会由他带给我的关于“家”的温馨。   两碗海鲜面热腾腾的出锅,里面的材料是我硬拖着他在附近超市里买来的,在我回答他自己不会家务之后。   他唤我,“过来帮忙。”   “哦!”我欢快的跑过去。   我们一人捧着一只碗,坐在流理台旁“跐溜跐溜”的吃着碗中的汤面。我偶尔抬眼看他一下,然后埋头继续吃面。   饭后,我自告奋勇的去洗碗,在一声脆响惊醒书房里正专注绘设计图的他后,我撇着嘴巴对他说抱歉。由此可见,我是真的不擅长家务这一项活动。   他叹着气把我拉开“犯罪现场”,然后躬身亲自把地板清理干净。   事后,他很好奇我怎能胜任咖啡厅里的工作的。   我反驳,服务客人跟在家劳务是不同概念,定义不同,分工自然也不一样。   他摇头,说我狡辩,我打死不认。   后来,他看时间不早,想要送我回宿舍,我借口洗手间拖延时间。   半小时后,他敲门,我不应,他喊我的名字,我还是不应。最后几乎在他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打开了门。   他紧张的上下看我,我却突然抱住他,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嘴唇。除却圣诞夜的亲吻,他很少会主动吻我,在室友们的暗示下,我觉得亲吻是我们之间应当时常存在的情景,有益增进感情。   我与他的吻仅限于四唇熨帖,我不懂技巧,凭着感觉我伸出小舌尖去□□他的唇瓣,我能感受到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指一点点僵硬,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递到我的肌理,很是灼热。   可他的眼睛却很冷静自持,我睁开眼从他唇上离开,他仍是拥抱我的姿势,我有点失望他的平静。   “你不喜欢吗?”我感觉委屈,脸颊还有点余热,“她们说谈恋爱不是像我们这样子的。”   他直勾勾的凝着我,不回答。   我又问,“我们是在谈恋爱吗?你和我?”恋爱中的人会像他这样冷静吗?我不清楚,我只想确定答案。   他还是不答,我气馁,放弃了坚持,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我如此想,或许他是特别的。   后来,他可能意识到了我眼中的低落,在我握住门把的时候从身后突然抱起我。我惊吓的同时被他抱到了流理台上,坚硬的流理台在我屁股下,而我唇上的撕磨来自于他。   这一次,他不再是表面上的冷静,不再是近乎矜持的亲吻。而是热吻,如同电视里的火辣剧情那样,灼烧着我的红唇。   “可恶的丫头,你是在勾引我吗?”他恶狠狠的说着,可是我暗自得意。   “哦?”我勾着他的脖子,说话时带着坏笑,“那这样呢?”   我主动送上红唇,火热的气息向他涌去,再次掠住他温暖的双唇,辗转撕磨,凭着本能。   背后的十指更加紧紧的拥着我,把我更贴近他的胸膛,隔着彼此的衣服布料,两颗心仿佛比邻而居,仿佛可以感受彼此的心跳,跳动成一段热情的旋律,刻画出一颗浪漫的爱心。   “砰~砰~”   似乎在电光火石一闪之间,我被他压抑的狠狠推开一些距离,他似乎在克制着自己,我不明所以的,迷蒙着双眸,瞧着他晶莹透红的薄唇,上翘的眉峰死死皱着,并不看我旖旎的样子。   此刻的我香肩半露,长发及腰披散下来,我的发梢还缠绕在他的手指尖。   这算是,勾引失败吗?   我看着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咕噜就喝光了水。我拉好衣服,赤脚走过去,鞋子还在门边,我不想穿。   “你怎么了?”我问。   他抱起我,一边走一边说,“丫头,现在还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几天后,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头顶的床纱仍在想着那句犹豫后未出口的“为什么”。   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会推开我?   为什么他会说现在还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我越想越郁闷,仔细想想几乎每次都是我主动,弄得自己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真丢脸!   哎呀!不想了,烦死了!   我拉起被子蒙住脸,准备睡大觉,坚决不要再想起他!   可现实总与想象差了一大截,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睡大觉的计划。   我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不疑有他的接起来,“喂?”   “有空出来坐坐吗?”   “请问你是?”   那边顿了几秒,“蒋茜。”   听到这名字,小时候不愉快的场面不由自主的跑进脑海中,我屏息冷场了几分钟后,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顺便把号码设置成永久性黑名单,最后才安心的继续睡大觉计划。   半小时过去,我的睡大觉仍旧没有真正实行起来,只能挫败的坐起来靠在床上想事情,接着郁闷。   郁闷没有持续多久,宿舍里恢复了往日的嘻嘻哈哈,舍友们陆续从外面回来了,见我坐在床边发呆,争相过来逗我,害我想装个深沉都不行。   晚上我还要去咖啡厅里值班,看时间差不多,我告别舍友们从宿舍大楼出来。   这时的弦月已初露尖角,斜挂在天际,晕黄的霞云染透半边天,亦染红了树下等待的窈窕身影,莹莹而立。   我只当没看见般从别处绕道走,可惜那抹身影如影随形,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我无奈,转身面对她不骄不躁的态度,愈加郁闷。   我耐不住性子问,“请问有事吗?”   “有时间喝一杯聊聊吗”她说。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她锲而不舍。   我翻翻白眼,“我很忙,没时间陪你蒋大小姐喝茶聊天,你找别人去吧。”   她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只是想找你说说话,毕竟,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咱俩不熟,我跟你没话要说,麻烦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行吧?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果我想跟你说的是关于顾经年呢?”   最后一句话幽幽的窜进我的耳朵,成功的使我顿住疾走的脚步,定在原地。我恨恨的回头,盯着那一张堪称完美的脸颊,真想把手中的包扔向她,打掉她脸上笃定的神色。      茶吧里,我与蒋茜各据一边,她不看我,在我快要失去耐心前,她终于舍得开口。   “你认识他多久了?”这个他当指顾经年。   我不答反问,“你跟他很熟么?”   “呵…”她轻柔的笑了,看着我说,“我与他从小认识,你觉得我们熟不熟?”   我心里一窒,只听她又说,“那天,在他办公室里看到你我觉得很意外,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你来,毕竟你已经离开家那么多年,你与我们也一直没联系,后来我才想起原来是你。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虽然你不联系我们,但是爸爸还是一直放心不下你。”   爸爸?哦,爸爸。那所谓的爸爸只是她的继父,却是我的亲生父亲。   此刻听她毫不别扭的称呼那个人,我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你不是要跟我说顾经年么?别扯上别人行不行?”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更何况是从她口中。   蒋茜没有丝毫尴尬,慢慢的品味桌上的绿茶,继续说道,“他是你父亲,不是别人。姜叶初,这么多年过去,你该长大了,当年的事情你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你一味的倔强,爸爸他也不会那样对你,只要你说一句软话,你也不用走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那年,夏天对我来说是一个烦躁的季节。   那天,我父亲的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彻底结束了我悠哉的假期生活,并让我伤心的滚出了那个家。   从此,我寄宿在学校,不再回家。自从成年,我便利用自己的双手赚取生活费,我不依靠那个人,我依然可以生活的惬意,这是我仅剩的骄傲。   我从茶吧里走出来,看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我伸手接起雨水,玩的很开心。   我不喜欢茶吧里面对她时的气氛,这会让我爆发脾气。我更不想听她说那个人的事情,尤其是她站在那个人的立场上指责我,会让我极其不爽。   而那个人,只是我的亲生父亲。   晚上我打电话给咖啡馆请了假,我目前的心情状态实在不适宜去打工。      顾经年回来的时候,我正蹲在他公寓门口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   他拍拍我的脸,我迷糊的看见是他,一下子赶跑了“周公的邀请”,眼眯眯的对着他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怎么在这儿睡?”他拉起我。   “我想来找你来着,谁知道你不在,还这么晚才回来,我等的困了,就坐这儿睡着了。”我擦擦嘴角,虽然我知道不可能有口水。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有点责怪。   “不想打扰你工作,还有就是,不想打。”我才不告诉他因为他的“青梅”找我了,我郁闷了,然后就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了。   我撇撇嘴巴,瞪着别处,心里莫名有点委屈,还有点不满意他的态度,却忽略了一直被他温暖着的双手。   顾经年扫眼看我,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不过看到我一双不知为何生气的眸子,他微微弯下腰,唇瓣贴着我的唇瓣。   我瞬间瞪大眼睛,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丫头,闭眼。”他在我耳边轻轻说。   我们在一起,他很少会突然亲昵我,如此时这般。这让我觉得,我们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非男女朋友。   可今晚的他很异常,而我却忘了,自己的样子在他看来也很是不寻常。   “丫头,你咬到我舌头了。”   “啊?哦,对不起啊。”我有些羞赧。   他一笑,没作声,只是牵着我走进门,我脱了鞋跑到沙发里窝着。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我曲起双腿看他挂外套,事实上我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他走过来仔细看我半晌,然后才说,“我饿了,陪我吃一点。”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去厨房准备食材去了。   陪他吃完宵夜,我以此为借口硬拉着他陪我看电视,不许他再去书房工作。   我靠在他肩膀上看电视,看到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告白的剧情时,我突发奇想的问,“你不该有话对我说吗?”   他疑惑的看我,“嗯?该说什么话?”   我蹙眉看他,颇有些无可奈何,“不行,你一定要对我说些话!”   在我无数次暗示他看告白剧情以示提醒的情况之下,顾经年觉得我无理取闹的样子很有趣,他当然知道我想让他说什么话,而我今晚的不开心大概源自有人刺激到我了,所以等着他来哄哄自己。   他摸着我的头发,显得一副关心女友的样子,“早点休息吧,我看你累了,正好我也困了。”   “不是这些话!”我不依。   “那该说什么?”   我恨恨的踢他一脚,“你应该……应该说那些话!”我手指屏幕,直接明示他。   他瞥了眼电视,电视里刚好以一句“我们早点睡吧”作结束。我傻眼,我想让他看的不是这个,我想让他看的已经播过去了。   我那个恨呐!   他却在笑,笑的胸腔都颤抖起来。   “哼!”我背过去不理他的嘲笑,正暗自悔恨。   他安抚性的拉过我,把我抱在怀中,在我额头上亲了亲,“这样还生气吗?”   他的温柔让我的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看电视,一晚上我的唇角都弯弯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那天睡觉前,我窝在顾经年怀里问他,“你小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强调是小时候,因为我想到蒋茜说过她与他从小就认识,但是我忘记了很可能还会有其他女孩与他从小认识。   他很淡定的回答我,“没有。”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女孩子总是围着你转的?比如青梅竹马之类的?”其实我是在暗示蒋茜与他的关系。   “没有。”   或许是我问的太隐晦了,他并没有想到蒋茜这个从小认识的青梅。   不过,我总算有些心安。   在我还想开口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前,他将我拉近,使我只能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闭嘴睡觉。   我缠着他的腰,一夜好梦。   天色太黑,而月光正好,进入梦乡的我并没有看到月亮下那双铮铮亮的眼睛,正专注的认真的看着我。   月华如纱,那似要滴出水来的温柔从他眼中倾泻,柔柔的洒在心尖。   如果我睁眼,我定要溺毙在他此刻的眼眸里。   如果我睁眼,我定会发现他不时流露出的重重矛盾。   如果我睁眼,我想我与他的故事结局不会这么曲折延长。      这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舍友们都陆续打包回家去了。最后第二个走的晓丽问我今年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   去年我无处可去,就是晓丽收留我的。她妈妈很喜欢我,说我包的饺子既好看又好吃,还邀请我下一次再去。   这次,我拒绝了晓丽的邀请,推说今年有事要去外地过年,并让她带些阿姨包的饺子给我解馋,晓丽爽快的答应了,还让我照顾好自己。   我送走了除我之外的最后一个舍友后,环顾四周,冷清的宿舍里就只有我一个了。   离开学校前,我在顾经年的公寓里又住了一个晚上。   我告诉他,今年过年我要回家一趟,而我家在外地。   他笑说,怎么你回家弄得像坐牢一样,回家很不开心吗?   我无力的扯着嘴巴,说没有。   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一定不愿意委屈自己回到那个家中,有些事情虽然他们没有决定权,可是知情权还是可以有的。在这点上,我自认为做的很具有道德性。   我看了一眼他睡觉的模样,偷偷的笑开。   我对自己说,就当为了他,回家一次。   隔天中午,顾经年给我买了一张飞机票,他说不放心我坐火车回家,飞机上人少,安静些。   我在走之前抱着他亲了一下,他拍拍我的脸颊叮嘱我,我不耐的拉着行李跑了,他在我身后没好气的笑。   下飞机后就给顾经年发了短信,然后我一个人拖着行李从机场外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在回家之前,我去了墓地。   我在爷爷的墓碑旁席地而坐,看着爷爷的照片,我一点儿都不害怕,爷爷在生前最疼我,时常抱着我坐在摇椅上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讲他怎么认识奶奶,怎么追到奶奶。   看着他,我终于释然的笑了,“爷爷,你会喜欢他吧?一定会喜欢他的吧?”   我一遍一遍的问,我好想爷爷可以回答我。我羡慕爷爷奶奶之间的爱情,一见钟情,相濡以沫,这是我父亲与母亲所没有的。母亲没了,所以我更讨厌父亲了。   我希望爷爷能在天堂里保佑我,保佑我跟他一样可以追寻到幸福,保佑我可以跟他一样有个人会陪我到老,不离不弃。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在跟前,我一直拉着他的手,没有哭泣,只是很难过很难过,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晚上,当我站在灯火通明的别墅大门时,家里的佣人差点没有认出我,想要将我请出去。我眼神轻飘飘的瞪过去,在佣人怔忪的空档我视若无人的走进去。   路过大厅时,我一刻都没有停留,径自上楼。   “站住!”这声音,这气势,足够说明我的亲生父亲身体健康得很。   我深深吞吐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等着他训斥我。在他眼中,我一无是处,我觉得他就是这样想我的,其实我无所谓了。   姜卫国,也就是我父亲,这时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你还知道回来?你有没有当这里是你的家,有没有当我是你父亲,啊?”   “我也不是很想你做我父亲,这不是没办法么。”我特喜欢气他,他生气我就开心。   果然,他气得直指我,“你!”   “哎呀,好啦,叶初难得回家一次,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说话的是我继母,这时候在这儿充好人,我偏不领情。   “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吗?”   “姜叶初!”   父亲最见不得我针对她,在他心里,蒋瑶佳是一个处处为我着想的好母亲,即使在多年前差点被我弄得流产,也要维护我的好继母。   我不喜欢她,是因为我觉得她虚伪。多年前的那次意外的真相,除了我和她,没有人知道,可是作为父亲的唯一女儿,我的父亲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我,这是多么该死的可笑。   “这次我回来是有事要通知你,过了今晚,我就会离开,你也不用觉得我碍眼,总惹你生气,这样两看生厌的局面我也不想。”我一通说完,并不去看他气的发青的脸。   “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旅馆吗?”蒋瑶佳在他身边不断安抚他的情绪,让他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好。   我冷眼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不是回来跟你吵架的,如果你今晚没有心情听我说话,我可以明天再说。”   “叶初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刚好明天姜劭要回来,你们姐弟俩可以好好聊聊,他可是一直惦记你这个姐姐呢?”蒋瑶佳浅笑着对我说,她在父亲面前一直是好形象。   想到姜劭,我沉默了。   姜劭,与我同姓,是跟我有血缘的亲弟弟,这个差点失去的弟弟是我与这个家唯一有一丝牵挂的联系。   我对他没有愧疚,可就是狠不下心来冷淡他,在他用软软的身子抱住我小腿的时候,我坚硬的心柔了一块。   他会糯糯的叫我姐姐,会粘着我要亲亲,会在打雷下雨的晚上缠着要陪我睡。   “那我回房了,明天再说吧。”我看了眼父亲,他没有开口,我便拿着行李上楼休息。      半夜跟顾经年在线上聊天,他一般睡得很晚,我便缠着他聊QQ。   QQ号是我给他申请的,他那个时候MNS比较流行,而到了现在QQ比较前卫,他说他不会QQ,我就硬是给他弄了一个,方便我随时找他,比打电话省钱,比发短信有趣。   我没有告诉他家里的事情,只扯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说说,偶尔逗逗他,结果是好半天他都不回我。   我等的焦急,便打电话给他,电话倒是一响就接了。   “你怎么老半天都不回复?是不是在忙啊?”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电话那头的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还好,已经忙完了。”   “那你还没回复我呢?”   “那你挂了电话,我就回复你。”   “你现在回答我也一样。”   “……”   “……”   “丫头。”   “嗯?”   “你确定要我现在回答你吗?”   “嗯!”   “……”   我在心里暗着急。   “丫头,能不能换个问题?”   我略一思考,把那句“你喜不喜欢我”直接换成了“你爱不爱我”。   顾经年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答案,可半晌才给我一个“一字经”的答案。   “……嗯。”   “……”   “……”   “哦。”   “丫头,早点睡吧。”他的声音里仿佛充满了疲惫。   我以为他是忙碌的累了,“哦,好,你也早点睡。”   我躲在被窝里想象着他的气息与怀抱,渐渐睡去。   梦中,我拉着他来到爷爷跟前,对爷爷说他就是我喜欢的人,爷爷高兴不已,随着笑容那脸上的褶子就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停更3日,4号准时老时间更新,╭(╯3╰)╮! ☆、第 8 章   第二天傍晚,姜劭从学校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未进门就能听见他响亮而欢快的声音,在这家里,也许姜劭是最快乐无忧的人了。   “瞧你满头汗的,快擦擦。”   我坐在客厅冷眼瞧着那一对母子情深的戏码,当看到这一幕时,我自认平淡的心湖起了微澜。   母亲在世时,我从没感受过这样的亲情,我承认,我此刻在嫉妒姜劭。此刻,我有点想念远方的那个人了。   在他发现我之前,我早已转移了视线,无聊的翻看手中的杂志。   “快去换身干净衣服,你姐姐在呢。”蒋瑶佳朝客厅方向看了一眼。   姜劭听到母亲这样说,立刻撒了手跑去客厅看,见到久违的姐姐,他笑的有些傻,“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早点告诉我,不然我就逃课提前回来了。”   话没说完,就在厨房门口的蒋瑶佳斥道,“姜劭,谁叫你逃课的?”   姜劭意识到说漏嘴,立刻辩解道,“妈,我怎么会逃课呢,呵呵,这不是看见姐在家太高兴了么。我可从没逃过课,我是好学生,真的!”   “这还差不多,好了,别缠着你姐,你爸快回来了,快去换身衣服下来吃晚饭,妈做了你喜欢的菜。”   “还是妈最好,爱死你了。”   我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去看,连眼睛都懒得从杂志上移开半分。   “姐,我先去换衣服,等会儿下来找你聊天哈!”   “嗯。”   姜劭没太注意我冷淡的回应,亲昵的抱了抱我的肩就上了楼,从他离开后我却没再看进去一个字。   晚上,一家人在餐厅吃饭,几乎都是姜劭在讲话,讲的也都是学校里有趣的人和事,最捧场的莫过于蒋瑶佳,而我的父亲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大意是好好念书之类的。   我置身事外,仿佛像个外来者一般,看他们三个真像是一家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也许是蒋瑶佳开始看不惯我的沉默,偏要把我往话题中心引,“叶初,难得回来多吃点。”   我掀眼一抬,淡淡的,并不说话,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菜,对她的殷勤漠然无视。   那碗蛋花汤,我从始自终都不去触碰,尽管这是蒋瑶佳为我而做,我亦不领情。   “姐,怎么不喝汤?”姜劭看向我。   我头也没抬的说,“不喜欢。”   姜劭有些不满,“可我记得妈说这是你最喜欢的,我还让她特意加了这道汤呢?”   “我说了我不喜欢。”我已经摆下了脸色。   蛋花汤,确实是我曾经的最爱,不过只是曾经。   多年前那一次在厨房里,因为争执,蛋花汤全部洒在了我的身上,而蒋瑶佳却摔在了地上,凑巧的是姜卫国只看到了摔在地上的蒋瑶佳,却没有看到我被热汤淋了一身的过程。   那时,我倔强的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姜卫国对那女人的全副关心,我忽略身上的疼痛,忽略心底对亲情的渴望,最后换来的是父亲的巴掌和大声呵斥。   那时,姜劭还没有出生,还好好的呆在那女人的肚子里,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可从此,我再不碰蛋花汤,它是我摒弃父爱的开始,   啪!   一双筷子被拍在桌上,姜卫国又被我气着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悠悠的放下碗,看着他们的样子。   蒋瑶佳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不过心里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我们暗地“交锋”很多年了。我被姜卫国训斥应该是她最为得意的时候。   而姜劭一双黑瞳溜溜的瞧瞧我,再瞧瞧姜卫国,不敢再说话。   我安抚的朝姜劭一笑,再看向主位的时候隐掉了笑意,“我吃饱了,你们随意。”   我起身,施施然离开,姜卫国在我背后斥道,“姜叶初,你的教养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女儿?”   我站在楼梯口,头也不回,“我的教养被狗吃了,而你,从未教过我一天,更没有资格让我对你表现出有教养的一面。”   “姐!”   “你!”姜卫国手指着我。   “叶初,少说一句吧,你爸爸身体不太好,你不要总是气他”蒋瑶佳抚着姜卫国起伏的胸口为他顺气。   我背对他们淡淡的说,“爸爸,你是想再一次逼我离开这里吗?”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叫他了,没想到这两个字对我来说还能轻易出口,并不陌生。   身后的姜卫国无力的放下手,久久看着我的背影,不甚清明的眼中不知不觉流露出的感情令一旁的蒋瑶佳心神一震。   “如果累了,就早点休息吧。”过了很久,久到我的背脊再一次僵硬,姜卫国才不再坚持了。      半夜的大雨,狂起的冷风,把我从往事的噩梦中拉回现实,我怔怔的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回想着过往的一帧帧画面。   从记事起,父母的感情就不算好。那时候,父亲比较忙碌,通常不会在家,我儿时的陪伴只有母亲一个人。   我粘她,却时常会遭到反感的对待,久而久之我只会远远地望着母亲,不再靠近她,可我仍旧依赖她的存在。   在我十二岁那年的秋季,母亲在一次车祸中无辜丧生,而远在国外的父亲都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母亲就下葬了。   我站在墓碑旁看着母亲依旧美丽的容颜,无声的流出眼泪。   在母亲闭眼前对我说过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可我听清楚了。   她说,小初,妈妈对不起你。   可那时的我不需要她的对不起,我只要母亲可以活过来,那才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爷爷抱着我一声声叹息,我靠在爷爷怀里泪流满面。那一瞬,我突然恨起远在他乡的父亲,我恨他。   几天后,父亲才回家。我当着他的面摔掉了他最喜爱的紫砂壶,他气得扬起手,却没有打下去。   那时的我庆幸,父亲是爱我的,所以不舍得打我,即使他不常回家,即使他回家后并没有抱我,并没有安慰我失去母亲的难过。   然而,当我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难过中解脱时,一个代替母亲角色的女人来到了我的家庭。   父亲指着女人让我叫她妈妈,又指着女人身旁的小女孩让我叫姐姐。   我懵了,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然后我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让我叫别人妈妈,我没有姐姐,而父亲也只会有我一个女儿。   我要把她们赶出去,我拼命的对那个女人踢打,父亲强硬的拉着我的胳膊,疼得我挤出了眼泪。   父亲说,从此以后那女人就是我的妈妈。我不依,还骂他。父亲又一次扬起手,我瞪大了眼睛,心里很害怕。   女人拉住了父亲的手,对我友好的笑,又对父亲温柔的解释说孩子不能打,要好好说。   我推开女人伸过来的手跑了出去,跑到爷爷的怀里哭诉委屈,见父亲没有追过来,我就更委屈了。   我叫爷爷让父亲赶走那女人,很疼爱我的爷爷这一次没有答应,只是沉默的抱着我,一遍遍的轻拍我的背,唤我的乳名。   我在心里赌誓,永远不会叫那女人妈妈。   我的叛逆期在父亲娶那女人进门的第一天而开始。   有时,我会在她喝的水里偷偷加进一些“佐料”。   有时,我会把她心爱的华美礼服剪成碎布条。   有时,我会让她专为父亲辛苦烹制的美食而告吹。   终于,她完美的形象在我面前尽失,她不再对我讨好,不再温言软语的对我。   父亲不在时,她便视我无物,佣人只看尽她的好。父亲在时,她又重新带起令我厌恶的温柔面具。   我以为,无论如何父亲总是爱我的,像母亲一般,虽然表面冷淡,与我不亲昵,但在心里总会有我的份量。   可这结论在不久的午后被彻底打破。   厨房里,那女人强拉着我不让我出去,说有些话要对我说,我本不想听,可看到她眼中无尽的嘲讽与挑衅,我沉默了。   她说,你有什么资格处处针对我,你母亲才是拆散我和你父亲的小三,你父亲从始至终爱的是我,想要娶得也是我。   她说,你母亲只是命好投到了富裕人家,可凭什么要把我的幸福据为己有,她死了,我真开心。   她还说,我对你好只是做给你父亲看的,我对你的厌恶比你对我还要多。我在你父亲面前做好人做的累了,今天就不想做了。你猜,等会儿你父亲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不爱的亡妻生的女儿?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母亲,她才是夺走我唯一父亲的坏女人,我讨厌她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到头来是我错了?   她端着一只碗幽幽的走近我,我正思绪混乱,她却将托着碗的手朝我伸过来,一碗热汤尽数洒在我身上,我疼得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听见一声惊呼,却见她反扑在地上,碎了的碗片割在她手心,顿时血流出来。   再抬头时,她已泪流如柱,质问我怎么能如此对她,怎么能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刚进门的父亲看到这一幕,以为是我故意推到她,他气得反手一巴掌挥在我脸上,我摔在门口,高高的抬起下巴瞪着他。   父亲怒指我,斥责我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我说,爸爸,这次不是我,你信不信?   他不信,说,以前你的任性我都没计较,我以为你只是暂时不适应,时间长了就会接受她。可原来你是这样歹毒,居然要害她流产,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亲弟弟?   他说,你给我滚!   看着他气得发红的眼睛,眼睛里是数不尽的厌恶,就好像我厌恶那女人一样的神情。我终于知道,我唯一的父亲将不再属于我。   我推开所谓的姐姐的善意帮助,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出家门,身后还残留着那女人在父亲面前假意为我求情的话。   我不听不看,已经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注意:从今儿开始,文文每天上午9:30准时更新,╭(╯3╰)╮   捧场哈!   别潜水,可劲儿的留言评分吧,谢谢啦╭(╯3╰)╮ ☆、第 9 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与他们相安无事,姜劭倒是与我更亲了,不知他母亲心里作何感想。   今天是中国的除夕夜,蒋茜从外地回来了,姜卫国也早早的回到家陪伴妻儿。这几年在仕途上,他已慢慢卸权,退居二线,工作自然也不会有以前那般忙碌了。   晚饭过后,姜卫国当着蒋瑶佳的面把我叫进书房,我看到她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而坐在她身旁的蒋茜不动声色,姜劭想要跟进来,被蒋茜拉着,只能担心的看着我。   书房里,他坐着,我站着。记忆里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与他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面了,我等着他开口。   他认真的看我许久,我在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关心和犹豫。   “小初,过了年你该有24了,这些年你……”他似想到我独自一人在外生活的不易,顿了顿,“你过得还好吗?”   我很平静,“还不错。”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疏离了太久,即使想拉近距离,也无从开始了。   我印象中的父亲,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或许是当官久了,即使在家也不常令旁人轻松起来。我记忆里,好像只有娶了那女人他才多了笑容,变得和蔼可亲。   长大后的我才明白,也许父亲真的不爱母亲,所以才会在母亲去世不久,就另娶他人,不顾我的意愿。   “有没有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在我还没完全退下来的时候,还可以给你在本市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你想做哪方面的都可以跟我说。”   “我会留在B市,工作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我直接拒绝他的好意。   “胡闹!难道你还想一直呆在外边不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回家在外边干什么?”   他的火气这些年一点儿没变,说来就来,而沉默是应对他这脾气的最佳良方。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硬,一会儿后才说,“小初,听我的话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不太安全,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这些话如果早几年说,我会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可惜这关心来得太迟,我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   “爸爸,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无谓的看着他,“把我叫到书房来,总不会是说这些废话的吧?”   他并没有生气,沉思了片刻才继续,“我叫你进来是要对你说,下星期你跟我一起参加你陆伯伯的生日宴。”   我挑眉,“明天我就走了,下星期的宴会恐怕不能如你愿。如果你没事儿,我就出去了。”   他看着我的背影沉沉的开口,“如果在你心里,还承认我是你父亲的话,你就跟我去。”   “……”我紧紧握住手心,终是应了他,“我会去。另外,等参加完宴会,我也有事要通知你,希望你也不要阻止我的决定。”   一说完我就离开了书房,当躺在床畔的时候,忽然特别想念顾经年的声音。   我拨上号码静静等着那头的回应,可许久都没人接通。后来我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盯着屏幕上的“我想你了”四个字,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舒缓,我想象着当他看到时的表情。      转眼又是几天,自从书房那晚以后,蒋瑶佳眼中对我的厌恶更甚了。   我好奇她怎么不再装了,难道已经不需要在我父亲面前扮演温柔娴淑且大度的好妻子好继母形象了?对此,我嗤之以鼻。   晚宴前,姜卫国让蒋瑶佳带着我去挑件礼服,巧合的是我与她达成一致,都委婉的拒绝了,无视蒋茜的皱眉,直接拉了姜劭就出去。   美其名曰男人的眼光才是最好的,虽然姜劭还只是男孩,不过凑数够了。   在店里,姜劭问,“姐,你是要去参加宴会吗?”   我疑惑的看他,“你妈没告诉你?”   这次晚宴姜卫国只带我一人去,连蒋瑶佳都不带,我虽不解,却也乐的自在,终于不用在外面也看到她那张虚伪的脸。   “妈没说,不过妈好像有些不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在衣架前挑挑选选,始终看不中,听了他的话反倒乐了,“哦,是吗?”   姜劭看着我的笑容不吭声,他是知道我不喜欢他母亲的,至于原因我没说,估计蒋瑶佳也不会与他说。   罪不及下一代,这是我的豁达,所以我与姜劭相处融洽,可惜蒋瑶佳不是这样想的。   我摇摇头又去另一边看看,也不管身后人的郁闷。   一会儿,“姐,我觉得这件你穿肯定好看。”   我转身看,那是一条妖艳的红色露肩长裙,腰间有朵唯美的手工花,胸前亚克力钻的设计在灯光下更闪闪发亮,剪裁简约,却恰好能展现女子的完美身材。   “小孩子,眼光倒是不错。”   “我过年后就12了,别老说我是小孩子!”他嘟囔着抗议。   “好,不说你是小孩子,说你是大孩子行了吧?”我拿走礼服进去试穿,毫不理会他的不满。   “你!”   换好后出来,望着镜子里的窈窕身材,我觉得很满意,身后的姜劭也看的目瞪口呆,我取笑他,“小心别流口水啊!”   “姐,你怎么总是捉弄我?”   “因为我是你姐啊!”我抽出包里的卡给他,“去给姐刷卡去,就这件了。”   卡是姜卫国给我的生活费,这些年我没用过,既然是陪他参加宴会,用他的钱理所应当。   买完衣服,电话就来了,姜卫国在那边催促,我随便应了几句,又让姜劭陪我去做头发,简单弄了个妆,完事儿后就打发了姜劭回去,我自己打车去目的地。   在路上,我又打了电话给顾经年,那边还是没人接,我想了想,登上手机上的QQ软件,他的头像是灰色的,我点开对话框,输了个地址进去,又打了一句话,然后才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发呆。   离开家许多年,这些宴会我从没参加过。母亲在时,我还小,她更不会带我去。说到底我还是紧张的,我也想要人陪。   现在,我好想顾经年能来陪我,对我说,丫头,不要怕。      今晚是陆正升的六十大寿,他是姜卫国的旧时战友,战场上同甘共苦共进退而产生的革命友谊,关系有多好自不必说。   我跟着姜卫国来到老寿星面前,听着他们互相寒暄问候,只觉无聊。   当我在心里默默数数的时候,他们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我突地一愣。   “卫国啊,你这女儿生的真俊俏,我看呐都把全场的女孩子比下去了。”站在陆正升旁边的陆夫人开口道。   “她啊,总让我不省心,瞎折腾。”姜卫国说,“小初,这是你陆阿姨。”   “陆阿姨好。”我扯开一点含蓄的笑意挂在嘴边。   “我看呐是你要求太高,这么好的女儿哪儿找去,你不要我可要了,到时你可不要反悔啊。对吧,小初?”   我看着陆夫人,把嘴角的笑又扩大了些。   “妈,你是见着好的,就不要我这亲生女儿了吧!”说话的是陆夫人的小女儿陆湄,娇嗔的模样妖娆动人。   “你看,我家小湄急了。”   陆正升与姜卫国都爽朗的笑了,陆夫人被女儿紧紧的挽着,也笑了。   我寻了个借口在外透气,里面的繁华喧嚣真不适合我。   “听说今晚陆二公子也会来?”柱子后面传来一阵对话。   “他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当儿子的总要到场的。不过,这二公子够低调的呀?还不出现。”   “可不是,据说还在上学。除了陆大公子早已名草有主,不知道这二公子有没有…”   “哟,你还想嫁给他啊?”   “难道你不想?陆家那么好的条件,搁谁谁不要啊?”   “唉,可惜啊,我们是没份儿了。”   “怎么说?”   “进场时你有看到陆夫人边上的红衣女孩没?”   我皱眉,红衣女孩?莫不是说我?陆湄是一袭白衣,那红衣的就是我了。   “我看到了,可真漂亮,听说是姜家的女儿。”   “对了,陆家内定的媳妇就是她了,不二人选。不然你以为姜家为什么单单就只带她进场,那是要让陆家先瞧瞧姜家女儿是否令人满意。唉,这些个家族里有哪个不是政治联姻的,这对双方仕途都有好处。虽说姜家已退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系还在,陆家又怎会错过这好处。再说了,姜家女儿是个美人胚子,与陆二公子那是般配极了,有什么不好。”   我该庆幸自己知道了真相,不然被姜卫国卖了都不知道。   呵!般配?完全不相识的两人也能看出般配来?   这儿我一刻都不想呆,我不再顾及姜卫国的颜面,紧了紧手中的包,在众人眼下逃也似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门口,我遇上了两个熟人,陆敬与他女人,何娜娜。   身后陆夫人的一声“小敬”终于让我知道,之前柱子后面那些女人所说的与我般配的陆二公子是何许人也。   可笑!   陆敬已有了女朋友,而我也有喜欢的人,这也叫般配吗?   陆敬牵着娜娜的手亲密的走进会场,我提着裙摆快速离开。   我在心里嘲笑,父亲啊,当你看到这一幕,你作何感想?会不会有种打错了如意算盘的挫败感?   夜晚的天空飘起了细雨,我站在马路边看街的对面。我宁愿在外面冻,也不愿再进去换衣服。   我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顾经年,QQ上他的头像已经亮了。   “丫头,又发什么给我了?”   我瞬间一僵,无法置信的回头。   怎会在我极想要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在我面前?在我冻得麻木的时候,他来到我身边?   他真像剧中的白马王子,仿佛踏着七彩云朵,翩翩而来,就只为我而来。   忽然,我的肩上一暖,顾经年已脱下外套裹住我□□的身体。   我抱着他,在他怀里呢喃,“顾经年,带我走。”   顾经年打横抱起我,把我小心的放入车后座,然后自己再上来,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司机把我们带到住的地方就离开了,顾经年仍旧抱着我,为我放好了热水,嘱咐我好好泡个热水澡,有事就喊他,他就在门外。   我没想到他真的就站在门口,当我沉在水中奋力哭泣的时候,他推门而入,把我拉出水来吻住我,把我的哭声都吞咽在口中。   我无声的流泪,痛苦的忧伤,我承认自己还对那个父亲抱有幻想,幻想着他仍旧爱我,可是我又猜错了。   原来除了顾经年,世上再没人会顾及我,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离我而去。母亲是,爷爷是,而父亲,是我决定要离他而去。   “顾经年,我想要你,怎么办?”我哭着笑着,弄湿了他的衣服,抱着他不撒手。   “丫头,你确定要这样吗?”   顾经年沙哑的嗓音勾起我不知羞耻的回应,我全然忘记自己的□□,开始亲吻他的唇,他的下巴,还有他微凸的喉结。   “顾经年,我想你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顾经年,我被人欺负了。”   “不怕,有我在。”   “顾经年。”   “嗯?”   “你轻一点,我是第一次。”我的脸悄悄地红了。   “……”   “……”   “好。”   地上那件妖艳的红色礼服,衬得浴室愈加旖旎,在他进入我的那一刻,我蹙紧眉心咬牙忍痛。   “顾经年,你欺负我!”趁他停顿的时候我哭诉。   顾经年轻轻拍我的背,哄我,“要不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我不!”我坚信痛过这一次后就不会再痛了,室友们曾为我恶补过这方面的经验,我可不想半途而废。   顾经年自己忍得也不好受,还要顾及我的情绪,“那…我们继续?”   我搂紧他,“好。”   我的第一次在浴室交给了他,这个我极喜欢的男人,英俊儒雅,温柔体贴。   我喜欢沿着他脊背的性感弧线,用指尖一点点描摹他的俊朗轮廓,延伸至那腰间的鱼纹线,慢慢抚摸。   有时他会受不了我的挑逗,狠狠的压着我,狠狠的动作,直到我不敢再放肆。   他掐着我的腰窝,一点点磨着我,我水漾的眼眸睨着他,辗转缠绵。   冬日里,一室春光难掩。   良久,我枕在他臂弯,窝在他怀里,虽然累,却睡不着。   半夜,他松开我起了床,我没睡熟,也跟着坐起来。   顾经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了几粒在手心,就着床头的冷水服下药。   从见面开始,我就没注意过他略显苍白疲惫的脸,拉着他的手担心的问,“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他重新抱住我,安慰的笑笑,“只是有些感冒而已,睡吧。”      第二天,我们睡到了中午才起床,是被饿醒的。   我忽视无数来自姜卫国的电话,直接关机了事。   顾经年带我去了这一带的美食街吃东西,我拖着他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逛。   我们逛到下午两三点的样子,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我摸着鼓鼓的肚子,想要去拉顾经年的手一起走走当做消化。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接起电话的那瞬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其实我很少有机会可以看到他发怒时的样子,他在我面前总是很温和,就连重话都不曾说过。   我不说话,站在一旁等他。只听到“嗯”、“知道了”之类的回答,持续时间很短,没几句就被他不耐烦的挂断了。   “出了什么事吗?”   “小事。”   但我看他依旧难看的脸色,心里觉得应该不是小事,不过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吧?或许是他不想让我担心而已。   我们慢悠悠的走着,一路上我都在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期间他很少开口,只听我说,时不时也会逗我几句,我急了,就会吊在他身上要他背我。   我趴在他背上,揪着他耳朵问,“为什么之前我打你那么多电话都没人接?”   随着我晃荡脚丫的动作,我没有意识到他有一丝不自然。   “丫头。”   “嗯?”   “我送你回家吧?”   “为什么?”我有点不开心,身体不自在的往下滑。   他把我向上托了托,“公司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而且接下来半个月我有可能不在国内。”   我紧紧箍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侧劲,闷闷的问,“是要出差吗?真的很急吗?”   我手指下的脉搏跳了好几下,感觉道他的喉结在振动,伴着浅笑声。   “丫头舍不得我走?”   “是呀是呀,那你还走不走呢?”我索性大方承认。   “我保证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你,丫头在家等我好不好?”他与我打着商量。   “我不要回家!”见到家里的那些人我就心情不好,而且极度不好,我才不要回去。   走到住处时,他把我放在小花园的花台上,盯着我问,“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我朝他撒娇,避重就轻的说,“要不我到你公寓等你好了,我想回那里了,正好我跟你一起走。”   顾经年看我许久,沉默的不说话,我拿手指去抚平他眉心的皱纹,继续说服。   “你看,我们都很久没见面了,这次才一天你就要走了,看在我舍不得你你肯定也舍不得我的份上,你就答应吧?不然,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我说到做到!”   一番话说得他哭笑不得,我撅着嘴巴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暗自得意。   他摸摸我被风吹的凌乱的长发,倾身吻了一下,我撅着的嘴巴这才渐渐弯起来,我知道他同意了。   傍晚时分,司机载着我和他去家里拿行李。   我堂而皇之地牵着他的手进去,不用刻意就能把我想表达的意思让里面的人都明白。   在他们各个惊讶不已的神色中,我看出了姜卫国脸上的愤怒、蒋瑶佳脸上的幸灾乐祸、姜劭脸上的好奇,还有蒋茜脸上的阴晴不定。   我向顾经年一一介绍他们的身份,待到介绍蒋茜时,蒋茜却主动站起来走到我身旁,而不是看我。   “经年,你怎么会来?”   顾经年感觉掌中的手在慢慢收紧,侧头看了眼正在作怪的我,才说,“我陪叶初回来收拾行李。”   “是么?呵呵,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当我看到蒋茜嘴边的苦笑时,说实话我很开心。   从小,我就争不过她,有蒋瑶佳护,有姜卫国帮。我呢,就只有一个小小姜劭还能陪着我。   姜卫国总要拿我与她比较,成绩不如她,为人不如她,脾气不如她,就连长相也不如她。我曾经一度以为,蒋茜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我才是那个捡来的便宜女儿。   蒋瑶佳第一个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小初,这位是?”   我掷地有声的回答她,“他是我男朋友!”   奇怪的是,今夜的姜卫国没有即时发作火爆脾气,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见目的已达到,对顾经年说让他去外面车上等我,顾经年笑笑说好,又对众人一一礼貌告别。   见他走出门外后,我直奔楼上收拾行李,这儿我是一刻不想呆。   姜劭走进来,关好门,然后坐在我身旁扮忧郁的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姜劭看我一直不理他,泄气似的开口问我,“姐,你又要走吗?这次要多久才回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关于我与这家里人的复杂关系。他还小,在他单纯的思维中有爱他的母亲,有为他骄傲的父亲,还有处处维护他的姐姐。   他依赖我,同样我也依赖他给过我的小小温暖。在我暗自哭泣的时候,他会给我抹眼泪;在我孤独一人的时候,他会用玩具逗我笑。我不常回家,可他总是特别黏我,比对蒋茜还要亲。   若说在家里还有谁能让我留恋,也就只有他了。   “姜劭,我与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我只希望你在家里可以继续快乐的长大,大人们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明白吗?”   “姐,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是不是跟那人在一起?那人是姐喜欢的人吗?是不是那人让姐离开家的?”   一下子问这么多,看得出来小家伙很焦急我这次的离开,我想到顾经年,就觉得心暖。   “他叫顾经年,是姐姐最最喜欢的人,姜劭,以后你也会喜欢他的,像喜欢姐姐一样的喜欢他。”   “我讨厌他!”他的样子像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一样。   我佯装不高兴,“你若讨厌他,我就再也不回来看你了。”   他被我的气势吓住了,嘟囔着妥协,“好吧,我不讨厌他。”   我得逞的拍拍他低垂的脑袋,拎起行李下楼,他跟在我身后。   楼下,蒋瑶佳见我已收拾妥当,看一眼姜卫国,见他面无表情,便说,“小初,你这是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这新年刚过你就要走,你爸爸他……”   姜卫国终于发飙了,大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目而视,“简直是胡闹!”   “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父亲,你有没有当这里是你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像不像话,啊?随随便便带个男人回家成什么体统,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姜家女儿是那种没教养的野丫头,你这是在丢姜家的脸面!”   “爸爸,在我还想叫你爸爸的时候,请你也尊重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他有名有姓,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他叫顾经年,我喜欢他,这辈子我就喜欢他,非他不可。”   “你喜欢他?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他?你的婚姻难道就这样随便拉一个人就能结婚的吗?你太胡闹了!”   我看着他,嘲弄的笑,“爸爸,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上你带我去赴宴的真正意图吗?”   在他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而他义正言辞,“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是全权掌控我的婚姻而不问我的意愿?为我好,就是用我的婚姻来巩固两家的仕途而不顾我的感受?为我好,就是要我跟已经有女朋友的陆家二公子结婚而不问问我是否也喜欢他?呵,你这种好我实在承受不起!”   姜卫国的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蒋瑶佳一边忙着安抚他暴躁的情绪,一边劝我,“小初,你父亲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你又何苦每次都要这样气他,他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了啊。”   她惺惺作态的虚伪令我作呕,“你给我闭嘴!”   我指着蒋茜对她说,“你怎么不让你女儿去?这种好事你又怎会错过?”   蒋茜只看着我,面色平静,她很沉得住气。   “你以为我…”蒋瑶佳还想说。   蒋茜适时阻了她的话,“妈,少说几句。”   难道不让她说我就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从她之前种种态度表明,她蒋瑶佳早就知道此事,她在恨为什么这种好事没有轮到她女儿,而是落到我头上吧?   姜卫国挥开蒋瑶佳的手,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姜叶初,你今天只要踏出这个门,我姜卫国就不再认你这个女儿!”   此刻我无比庆幸让顾经年到外面等我,而不用看到这种父女决裂的壮观场面。   我走到门口背对他们,尽管心中已失望到麻木,尽管我已对亲情绝望到透顶,可我依旧表面无畏。   我看着蒋茜对姜卫国说,“爸爸,有时候我真觉得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在你心里,她样样比我强,样样比我好,我时常觉得自己才是被捡来的那个。”   姜卫国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不自在的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停了停,又继续说,“说实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出生在这个家里。你从不爱母亲,也不会爱我。母亲去世不久你就另娶他人,连她的葬礼你都不在我身边。我的所有任性胡闹,只是想要你能多爱我,可惜,你只是觉得我不懂事。现在我累了,我不想再胡闹下去,你爱不爱我也无所谓,我不在乎了。”   最后,我自嘲的一笑,“所以,你认不认我,我也不在乎了。”   “你……”   或许他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坦诚自己的想法,从小我就是只顾折腾,从没向他服软过一次。每次爷爷看到我失望的小脸,都会帮着我骂他,那时也只有爷爷能看懂我的心。   我迈开脚步向外面走去,姜劭跑出来追问我,“姐,你还会不会回来?”   “好好学习,等你放暑假的时候,姐就接你出去玩。”我对他承诺。   他就守在门口看着我进车,看着车子在尽头慢慢消失。      车上,我疲惫的靠在顾经年的怀里休息,我闭着眼不让他看到我无法抑制流露出的忧伤,我的烦心事不该扰到他,他已经很忙了。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我与顾经年并肩走出闸道,他拎着行李,我拉着他。   还有小半月才开学,学校这时候是不开门的,我就理所应当的住进他的公寓,本来他也是要我在公寓等他回来的,正好殊途同归。   在公寓里,我摆放好行李,见他在忙公司的事,也没打扰他,自顾着在客厅里上网看电视。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走过来推醒我,“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我揉揉眼睛,感觉肚子是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餐食不怎么合口味,还不及顾经年煮的海鲜面好吃,我只吃了一点点。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的外卖,看着那些精美的盒子,我食欲大动,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顾经年敲敲我的筷子,“慢点吃,小心等会儿噎着难受。”   “唔唔……”我囫囵的应着。   饭吃到一半,他的电话响了,趁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我又开始了饿狼的吃相。之前在家里与那些人“斗智斗勇”太费力气,这会儿就是后遗症。   我伤心劲儿过了,就特别容易饿,再说这么多年,早伤心的习惯了。过了今晚,这一章对我来说就该翻篇儿过去了。   我只想好好的跟他过,好好地喜欢他,也让他好好的喜欢我、爱我,我就很满足。   接完电话回来,我观察他的脸色,嗯,还好,不算太难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我说,“我不在的时候,要记得准时吃饭,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熬夜看电视,不要只顾着上网,不要老是赖在床上,多出去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就算是去逛街也是好的,知道吗?”   “哎呀,你怎么突然变成老头子啦,这么啰嗦。”我抱怨。   “我说正经的,听话。”他举起手敲我的脑袋,我躲他。   “知道啦知道啦!”我没躲的过去,还是被他敲了一下,“哎,很疼的好吧?”   “过来。”他朝我伸出手心。   “那你不能再敲我头,都要敲笨的。”我慢吞吞的走过去,坐在他腿上要求。   他唇边噙着浅笑,抬手揉揉我,“笨的我也喜欢。”   我大喜,抱着他一阵腻歪,他身体里的火很快便被我给逼了出来。我搂着他,又亲亲他,在他耳边吹气,“顾经年,要我吧?”   “丫头,你知不知羞啊?”顾经年好笑又无奈。   我大言不惭,“不知羞就不知羞吧,反正你喜欢。”   顾经年抱起我走向卧室,还来不及脱掉衣服,我就缠上来脱他的裤子。   我们在卧室里抵死缠满,这次的感受与第一次太不一样,我被他带着飞向高潮,一浪高过一浪,仿佛置身潮海中,起起伏伏,冰火两重。   我利用这欲火来彻底忘却心最深处的疼痛,利用他的身体温度来慰藉冰寒已久的青春悸动。   我想说,我爱他,很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如果我知道,这次的离别将会让我与顾经年分开四年之久,我还会不会笑着送他离开直至看着飞机隐匿天空?   我曾把他当做生命中的唯一主角,到头来他却仍要在我生命中残忍的退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寂寞的四个春秋,只凭着一股飘渺的念头,始终坚持着。   他不是父亲所说的我随便在街上拉的男人,他是给过我关心,给过我爱护,给过我温暖与体贴的男朋友,我喜欢他,同时也坚信他喜欢我。   可为什么他仍要消失不见?甚至不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   任我哭任我闹,他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曾以为他是我的白马王子,可现实里他像个黑夜骑士,突然间出现,又猛然消失。      某一天,电话里,他对我说,“丫头,忘了我吧。”   我在电话这头呆呆的问他,“顾经年,告诉我为什么?”   他那边很安静,安静的我可以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和大洋彼岸吹来的寒风。   “丫头,对不起。”   “顾经年!”我蓦地大叫起来,“你说过让我在家里等你回来的,你是骗我的吗?”   “……”   “你说过我就算变笨了,你也喜欢我,你是说玩玩的吗?”   “……”   “顾经年,你说啊!”我受不了他的沉默,我难过极了。   “……”   “顾经年,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你要对我负责!顾经年你知不知道,你要对我负责!”我开始耍无赖,我怕他真不要我。   “……”   说了这么多,他还是静静的,不回应,不反驳。   我心灰的叫他的名字,“顾经年…顾经年…”   良久,他才开口叫我,“姜叶初。”   多久没听他这样叫我了?我不记得,只知道在他嘴里心里,我一直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丫头”,他总是“丫头丫头”的唤我,那是一种独特的宠爱。   从没有想过当顾经年叫着“姜叶初”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还能痛到酸涩,痛至无望。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他在电话中清清楚楚的说,“姜叶初,是你在勾引我,我只是被你诱惑了。所以,我不需要对你负责。”   原来,顾经年也可以耍无赖的,顾经年无赖起来会让我发疯。   他说,是我在勾引他,他只是被我诱惑了,所以他不需要对我负责。   去他妈的诱惑!   “顾经年,你无耻!”我对着电话那头吼,“顾经年,你怎么可以这样讨厌!”   我的怒吼正好给了他分手的借口,他说,“姜叶初,既然你如此讨厌我,正好我可以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就可以不讨厌了,对不对?”   “对你妹!”我摔掉电话,扑到他的床上痛哭。   如果我知道,在挂断他的电话之后,我再也联系不到他,我一定会忍住摔电话的冲动,直到他答应不分手为止。   遗憾的是,没有如果。   开始几天,我都呆在他公寓里不出去,公寓里吃的东西都被我消耗光了,我还是不出门。我怕错过他,我想万一他回来了我又不在公寓,那多可惜。   半个月后,我开学了,大四的学习除了一些零碎的不怎么重要的课程,几乎都在找工作中度过,所以我有很多时间可以自由挥霍。   我不再单一的守在公寓里,等着他奇迹般的回来。我认识他的公司,每天花上半天时间在他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区里等,我不信他不回来上班。   又一个月过去,我几乎荒废了学业,整日整日的往公司跑。   直到有一天,他的同事告诉我,他辞职了,而且已经出国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才明白过来,顾经年是真的不要我了,不是说说而已。   我仍旧住在他的公寓里,每天都会把公寓打扫干净,我依然在盼望着他能够在某一天回来看看我。   我上QQ,不管他在不在线,我都发信息给他,不管他回不回复,我都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      顾经年:   今天,你在哪里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现在就住在你的公寓里,每天都会打扫一遍。   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会做家务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会自己做饭给自己吃,我会跟菜市场的大妈讨价还价,我会做你最爱喝的鱼汤,我还会做你最擅长的海鲜面,可是我做的味道总是比不上你做的,你能不能回来教教我怎样做,才能做出你的味道?      顾经年:   今天,我去找实习单位的时候碰上咖啡厅里的新领班了。哦,就是那个叫袁湘的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呵呵,我忘了,你是认识她的。   我今天问她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她奇怪的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我说我是你女朋友,她看我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我猜她一定不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也肯定没告诉她吧?   哈哈,我看着她嫉妒的眼神,心里就更得意了。      顾经年:   明天,就要正式毕业了,我会留在这座城市继续等你回来。   今晚上我们有聚会,算是大学里最后一次活动了。   你都不知道我宿舍里的那些姐妹们有多过分,各个都带了“家属”过来,这不是存心气我么?   不过我不难过,我一点儿也不难过,真的!   她们都安慰我,我说没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男人,这不是还有酒吗?   她们谁都没有我喝的多,我现在才觉得酒真是好东西啊!   到最后,她们都醉了,就数我没醉!   没醉!呵呵!      顾经年:   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啊?   当我看着大学里的同学一个一个都离开了学校的时候,我就特别想你。   转眼又三个月了,我还在公寓里等着你,而你呢?你在哪儿呢?      顾经年:   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有你陪着我一起,你一定不知道,那是我离开家后第一次有人陪我过生日,那晚也是我吃的最丰富的生日晚餐。   可是今天,我一个人跑到天台上抱着全家桶默默地吃着,一边吃一边想你,想你那晚陪我一起唱过的生日歌。   你知道今天我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我对着漫天繁星许愿,对着车水马龙许愿,对着遥远的你离开时的方向许愿。   我希望我能找到你,告诉你,我爱你。      顾经年:   一年了,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长,快十月了,天还是这么热。   事务所里又来了一批实习生,看到他们我就会想到一年前的自己,初入社会时青涩懵懂的样子,很傻又很单纯,像一张白纸。   师傅让我带带他们,我答应了。很快我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下班后我们时常去酒吧一起热闹。   哦,忘了告诉你,自从毕业后,我就经常去酒吧喝酒。   刚工作那会儿,我就点些便宜的酒喝。   现在,我可以支付高档一点儿的酒了,喝起来就是与便宜酒不一样,不过我也说不出哪儿不一样。   今天我请客,欢迎他们来到事务所,我们又点了一大堆酒水饮料,不过我从不喝那些饮料,远没有酒好喝。   在事务所,他们叫我叶初姐,我秉承优良传统一杯一杯的敬他们,到最后他们都趴下了,就数我最清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我还要一个一个给他们打车送他们回去,我觉得自己真像个老妈子。      顾经年:   今年的除夕夜特别冷,这儿下雪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看起来挺美。   你那儿下雪了吗?   呵呵,今晚就不打扰你了。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顾经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顾经年:   这段时间事务所很忙,我接了个大单子,这一个月都在连轴转的忙工作,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每次当我喝着咖啡站在窗边向下看的时候,我就想,你会不会就在那些人里面,正经过我的楼下,正好也抬头看向我?      顾经年:   我把你送我的四叶草吊坠弄丢了,我找了整整三天,问过事务所里的所有人,还是没有找到。   我是不是很没用,把你留给我的唯一东西都弄没了。   所以,我病了,我觉得我病得很严重,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出去,我向事务所请了半个月的假。   你知道我每天呆在公寓里做什么吗?   哈!你一定猜不到。   我买了两箱酒,整整两大箱,我没日没夜的喝,我喝酒的时候就想到你。   我觉得你已经走到我身边,轻轻拥着我,亲吻我的额头,对我说,丫头,别喝了,我回来了。   我居然看到你在笑,你在对我笑,可是那笑容我仿佛看不清了,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了。然后,我就哭了。   我醒来时才知道自己在医院,是事务所同事发现我的。   医生说,如果再晚一点我可能就没命了,是胃出血,而我的胃早已千疮百孔,这次更切掉了三分之一。   我觉得这不严重,一点儿都不严重,最严重的是你离开了我,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医生说我疯了,我想我早就疯了。      顾经年:   又过年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晚。   过年前的最后一晚,事务所组织了新年酒会。我穿着高档礼服穿梭在不同的人之间,即使从不认识的人我也可以谈笑风生。   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刚踏入社会时不时就会紧张的姜叶初了,我也可以优雅、高贵和冷漠,只端着一杯红酒就可游刃于各色男人中。   他们在我背后都叫我“冰美人”,这是我在厕所隔间里听那些爱八卦的女伴们说的。而每当她们这样说的时候,我总会不经意的嘲笑起来。   冰美人?我很美吗?那为什么我这样美,到头来你还是要离开?      顾经年:   还有半年就是我27岁的生日了,还有半年我就要离开你的公寓了。我只给自己半年的时间,依旧站在原地等着你。   这是我给自己的答案,也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无论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只要你在这半年里回来,我就原谅你,我会依然爱着你。   顾经年,你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   我求求你。      顾经年:   快十二点了,过了今夜,我就要跟你说再见了。   还有一刻钟就到明天了,在这一刻钟里面,我跟你说说话吧,你只要听着就好,不需要你回答我。   顾经年,我从没有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   其实,那天我让你在外边等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在那个所谓的家里过的有多不好。   小时候,我总是念可以寄宿的学校,逢年过节我也不喜欢回家。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时候我还有爷爷疼我、护我,可是没过几年,爷爷也离开了,我就只有自己了。   从小到大,我都很羡慕那种父母疼爱的孩子,他们在父母眼里是宝贝,而我在我父亲眼里只是会闯祸瞎胡闹的皮孩子。   父亲不爱我,这是我最终得到的结果,他把我的婚姻当做仕途上的锦上添花,却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我好。   你知道吗?那个要跟我结婚的人是有女朋友的,当他带着女朋友出现在宴会场时,我觉得父亲真悲哀,我也很悲哀。   所以我逃出来了,却遇到了你。   你知道当你突然出现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时,我的心里有多高兴吗?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从此以后你才是我心上唯一的人。   那一晚,我把自己给了你,我是喜欢的。我在想,我终于是你的了。虽然很痛,可是我心里很甜蜜,甜蜜到掩盖掉父亲不爱我的那份悲伤。   为了你,我甘愿与父亲决裂,放弃姜家女儿的身份;为了你,我愿意离开家乡去到属于你的城市,跟你呼吸同一片空气;为了你,我把自己都丢失了,我只要你,我想和你好好的。   可是最后呢?在我准备好与你天长地久的时候,你突然就不要我了,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我。   有时候我会想,你喜欢过我吗?有爱过我吗?   为什么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执着着这段关系,而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经,你笑着对我说遇到我是你的幸运,我暗自窃喜。曾经,你说过即使我很笨,你也一样会喜欢我,我深信不疑。也曾经,你对我说过有你在我就不用害怕,我内心感动。   可是现在,我不禁想,是我错了吗?以前的那些你对我说过的、做过的,你都是骗骗我的吗?   我曾在你的公寓里没日没夜的等你,我曾在你工作的地方整天整天的找你,我还曾走遍你所有可能走过的路上寻找你的身影。   最终却一无所获,你就像消失在这世上一般,消失的彻底,消失的令我无望。   每当困了、累了、疲了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是你温文尔雅的容貌,是你低沉纯净的嗓音,是你宽厚暖和的怀抱,或是你一个短暂的令我心悸的亲吻。   如今,我已停在原地等了你近三年时光,在这三年里,我渐渐消磨了那些对你的爱。   我想,我要开始忘记你的模样,忘记你的声音,忘记你的一切熟悉味道。   我不恨你,也不想爱你了。   顾经年,你自由了。   顾经年,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想不想我,我都决定不要你了。无论你是否爱过我,我都决定不要你了。   顾经年!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   顾经年!我恨你!   顾经年!我不爱你了!   真的,我不爱你了。顾经年,你终于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2008年的初春,春雨轻轻地落在地上,仿佛是蹒跚的脚步,一点点地向我们走近。   大地从冬眠中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树儿发芽了,叶儿吐绿了,冰雪融化了,河水也涨起来了。   春的天空格外晴朗,太阳也似乎亮了许多。天空不时飘洒下绵绵细雨,把大地和空气都湿润了。   周六,我撑着伞漫步在街头,欣赏这早春的盎然生机。可这份悠闲并没有持续很久,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我站在街口的门店前接起电话,“师傅,有事吗?”   周谷在那边好像很急,“小初,你来事务所一趟。”   周谷是我初进事务所时带我的老员工,这些年我与她的关系亦师亦友,当初我生病住院时一直是她来照顾我,我很感激她。   “好,我马上过去。”我挂了电话,在路口招了一辆车就奔去事务所。   办公室里,林总也在,除了我师父周谷,还有一位面生的男人,男人的容貌似乎有些熟悉,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进去时,那陌生男人刚好抬眼看我,我朝他微微一笑,纯属礼节性的招呼。我想他应该就是师傅在我周末休息时间急招我回事务所的主要原因吧。   “叶初,来。”林总见我来了,便开始与我介绍,“这位是苏禾国际的苏先生。苏先生,这位就是我们事务所得力干将姜叶初,之前的好几起经济案子可都是她负责的。”   “苏某早就听说过姜律师能力过人,巾帼不让须眉,所以今日才专程来事务所,实是有一事需贵事务所相帮。”   “苏先生言重了。”我谦虚道。一来就给我扣那么大一帽子,我怕承受不起。   男人笑笑,“苏某从不夸大,这是姜律师应得的美誉,业界皆知。”   业界皆知?我怎不知?我暗自撇嘴,这人说话真不打草稿,胡乱瞎说。   我面上如常问道,“苏先生不妨先说说今天的事情,如何?”   “事情是这样的,一月前,苏禾在一个政府项目竞标中得标,而最终的设计图却被泄密给对手公司。在三天前,该公司已将设计图提前公布出来,可是一星期后苏禾就要交给政府最终设计图了。如果苏禾交不出令政府满意的设计图,后果就是苏禾将要付给政府一笔巨额赔款,并且在国内将再无立足之地,这对苏禾在国内市场的发展极其不利。”   听后,我皱眉思索。   “叶初啊,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林总看着我说。   我直视男人,笃定的问,“苏禾是否把设计原稿也弄丢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姜律师为何知道?”   我扯嘴一笑,“若苏禾的原稿还在,大可立即将他们告上法庭,理由是抄袭罪。若连原稿也丢了,那苏禾就是想要胜诉也很难了,毕竟苏禾拿不出原稿,难以令法官信服这设计图原本就是苏禾的。那么,这案子也就棘手了。”   “确实如此。”男人浅笑承认。   师傅周谷在一旁问我,“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看看他们三人,蓦地笑起来,双手一摊,说道,“我也没办法。”   师傅变了脸,斥道,“叶初,不准胡闹!”   林总还好,至少没有立即给我脸色看。再看那端坐的男人,脸上竟也有一丝笑意,意味不明,我觉得莫名其妙,便转头不看他。   “师傅,我是真没办法。”我解释,“苏禾连原稿都被偷了,只能说明苏禾里面有了内鬼,这是公司内部管理不善,是苏禾高层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建议苏禾还是重新设计一份图纸,这样才是不耽误政府项目的最佳解决方法,而设计图纸不是我的专业,是设计师的事情。”   男人听我这样推脱亦不生气,只说,“只要姜律师能替苏禾打赢这场官司,苏某必将重金酬谢。”   拿钱来引诱我?未必小看了我姜叶初。   “师傅,我手上还有好几个棘手的案子呢,这个您还是交给别人吧。”   可惜师傅不饶我,“我已经把你手上的一些案子分给贺晓了。”   “可是下星期我还有一个案子要出差S市,到时候我怕没时间……”   “我会亲自去处理。”师傅不给我说完直接下了决定。   我气馁的看着她,片刻后我终于妥协,对那男人说,“好吧,我认命。”   林总这才露出真心的笑,我汗颜,真把我当奴役使唤啊?   男人向我递出手,“感谢你能接受苏禾的委托,我希望姜律师不会让我失望。”   “苏先生客气了。”我握住他手的那刻,觉得有些凉,不禁多看了几眼。   在送苏禾的人下楼时,我惊奇的发现那男人的腿脚似乎有点不同,不过他至始至终都表现得与常人无异,在面对门外等候的下属时,脸上早已没了笑意,只剩一股肃然的气息。      星期一,上午九点,我进入苏禾国际大厦开始案子的有利搜证。   苏禾大厦坐落于市区北边的繁华街区,大厦共有33层,而设计部就占据了25、26两层,除了管理高层的32、33层,整个大厦里能接触到设计图纸的只有25、26两层的工作人员。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设计部我曾在四年前光临过,因为顾经年的原因,那时的我们刚确立关系。那时,他是设计部总监,不过后来听说辞职了。   这次竞标的设计图是设计部总监亲自抄刀设计,而他本人并不在国内,设计原稿是由之前的苏先生从国外带回来的,也就是说苏先生是最初接触到原稿的人。   不过,他不可能会有嫌疑。   苏先生即是苏禾国际亚太区的负责人,苏谨年。   我问过整个设计部的工作人员,能够或单独或直接接触到原稿的总共有3人,分别是设计部副总监瞿然,总监助理徐方,以及设计师杨正磊。   我依次与他们单独谈话,一开始的谈话内容我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只是闲聊家常,从他们的言行中分析心理,然后再循序渐进,慢慢开始说案子的内容。   另外,我还对整个设计部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询问。   一天下来,我累得半死,可收获却不小。   下午时,我在大厦门口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苏谨年,看起来风尘仆仆,比我还累的样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大厦,我懒得虚以应付,就躲到一旁盆景后面等他们先离开。   奈何那人眼尖,能从电梯门上的反光看出我身影,然后径直向我走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   “姜律师,辛苦你了。不知今天案子有什么进展吗?毕竟时间不多了。”   我悄悄地摸摸胃部,真的好饿,可嘴上仍要说,“进展谈不上,收获倒是有一些。苏先生不会是要我在这里跟你汇报工作吧?”   兴许苏谨年是看到了我的小动作,只听他说,“姜律师稍等。”随后招来一名工作人员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对我说,“姜律师,走吧。”   “嗯?”我不解。   “吃饭。”简单两个字足以说明他的用意。   我眉眼一弯,“好啊,正好我饿死了。”   餐厅里,我与他详细的说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   “姜律师是觉得三人中最有嫌疑的是设计师杨正磊吗?”听了我的一番话后,苏谨年直中要害,说出我的心中所想。   “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保留意见。”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轻易下结论,这是身为律师的基本素质。   “那姜律师有何办法?”   我喝了一口餐前红酒,觉得味道不错,而后想了想,“通过与他们三人的谈话中,以及根据其他设计师的口述,杨正磊算是设计部里能力仅次于设计总监的人,副总监瞿然的能力其实并不如他。可瞿然却能做到设计部的第二把交椅,说明瞿然在为人处事方面比较圆滑。在瞿然任职前,他与杨正磊本就关系不恰,而据设计部的人说曾多次见到他们两人因意见不合而当场争吵,杨正磊也曾放言瞿然的能力不如自己。后来,瞿然被提拔,而杨正磊却不再与之争锋相对,甚至有时候会与瞿然主动攀谈。我个人觉得,杨正磊只是表面和谐。据我所知,他本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试问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会甘愿屈居于能力不如他的瞿然之下呢?”   “那为何他要陷害公司于不利?”他问。   我没解释他的疑惑,只说,“你可以查一下他的账户,看看最近有没有巨额收入,我猜他现在应该很需要钱。”   他听后没有不爽,而是立即打电话给属下。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消息。   三天前,也就是原稿泄密的同一天的晚上,杨正磊的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五十万,来路不明,是从一个海外账户转账而来。   苏谨年吩咐属下查出海外账户拥有者的真实身份,是位名叫赵荣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赵荣明?盛明集团?”   我挑眉,貌似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过这人,是一位长相中庸的男人,面对媒体采访总以笑脸相迎,可行事作风却狠辣之极,在业界素有“笑面虎”之称。   看到对面男人瞬间阴鹜的双眸,我直接说出所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许诺杨正磊的价钱应该不止这些。”   “哦?”   “据我所知,杨正磊前段时间家中出了些事情,刚好需要一百万。而五十万远远不够解决他本身的麻烦,我想事后徐荣明还会给他另外五十万尾款。”   苏谨年看着我不说话,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静等着我继续下文。   “我想,如果苏先生有办法直接切断徐荣明向杨正磊汇款渠道的话,那接下来这官司会顺利许多。”我举起杯中酒,朝他示意,“我保证。”   半晌,他淡淡的笑起来,那笑容的模样令我一霎那怔忪。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姜律师。”他与我碰杯而饮,殊不知我因他与顾经年的相似容貌而神游天外。   有多久了,我不再想起那人的名字?久到我快要忘却。   苏谨年,顾经年,他们只是名字有些像而已,我又怎会把对面的人当做他?   “……嗯。”我一饮而尽,味蕾中充斥着熟悉的酒味,可以暂时麻痹我的神经,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苏谨年那边的好消息。   我好奇他的办事效率,不消几小时就能暗中切断他们的资金来往而又不让当事人察觉,实非易事。当然,这办事的途径或许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正规,这就是业界的生存法则。      第二天早上,我提着一篮新鲜水果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   病房外,我刚好碰到一位查房医生,就顺便询问了些情况。可里面人的病情不容乐观,医生说再不医治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当我送走医生站在门外向里看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熟睡。因为病症,她已面色积黄,形骨消瘦。即使是个陌生人,我也难以接受这样一个如花女孩变得如此萧索的模样。   我没有进去,一直待在病房外的休息区里等那人的出现。   “姜律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看向来人,正是杨正磊,此时的他焦急中带着一丝惊讶,还有那抹不容忽视的再见到我后的慌乱。   “我来看望一位病人,这是给你女儿买的水果,我看她睡了就没进去,给你也是一样。”我把水果篮子递给他,他没接。   “你……”   我放下手,善意的笑了笑,“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做亏心事的人心里难免有鬼,杨正磊亦不例外,态度一下子强硬起来,“我没什么可以帮到姜律师的,姜律师请回吧,还有这果篮,也请您拿回去。”   “杨先生何不问问是什么事,再做打算?”我采取迂回战术。   “无论什么事,我都无能为力,姜律师还是走吧。”杨正磊丝毫不松动。   我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女孩,略一思索,道,“如果我说可以救你的女儿呢?杨先生还会拒绝我吗?”   他突然瞪直双眼看着我,似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我刚刚问过她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你的女儿再不医治就回天乏术了,这几天你一定在急着想办法是么?可惜,看你的样子,结果一定不如意。”他的颓败面色令我不忍,我叹气道,“我的血型与你女儿一样,都是RH阴性AB型血,或许这就是天意。”   在听到医生说出这一点的时候,我也着实惊了一下,这么微小的几率也能被我碰上,只能说上天助我。   “姜律师……”   他几乎要跪下,我连忙扶住他,“杨先生,你不要这样。”这一跪我可承受不起,助人为乐的事情我很乐意做,并不需要他以此感谢。   “我知道你女儿生了重病急需一笔高昂的手术费,钱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为我作证,证明盛明集团抄袭苏禾的设计图。当然了,如果你执意不肯我也没办法,不过救你女儿的事情我还是会做的。毕竟,这是两码事,你说对不对?”   我的一番话说的有情有理,我不逼他,只是循序渐进的诱导他。见他情绪松动,我亦表面无色。   他有些犹豫,“可是……”   “杨先生,还有什么事比救你女儿性命还要重要的吗?或者,是有人在威胁杨先生?”我猛添一剂。   只见他身子一抖,我想他是在犹豫跟徐荣明的合作,毕竟得罪他其结果不会太好,想想那人狠辣的行事作风就知道了。   “我想苏禾的人是不容他人欺负了去的,苏经理对此事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杨先生迷途知返,一切错误还有的挽回。”想到苏谨年的雷厉风行,手段应不比徐荣明差吧。   得到如此保证,杨正磊才说,“我只求姜律师能够救我女儿性命,事后我会向苏经理请辞,做出这种事我也没有脸再待在苏禾了。”   “好。”      从医院出来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正明媚。   我在去苏禾的路上给苏谨年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声才接,可接起来久久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我拿开手机看了看,号码是对的呀。   “喂,是苏先生吗?”   “……”   我觉得奇怪,“喂?有人在听吗?”   “……”   突然对方挂了电话,我更莫名其妙,这苏谨年在搞什么鬼?   眼看也快到苏禾楼下,我付了钱正准备下车,前面突然冲出一辆摩托车几乎是冲着我开过来。   我看情况不对赶紧躲开,躲闪不及之下狼狈的摔在地上,手和脚都有擦伤,幸好那摩托车并没有再次撞来,只略停了下就快速消失了。   司机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弄懵了,回神过来后赶紧下车问我需不需要送医院,我不逞强,说了声谢谢。   待包扎好手脚的伤处后,我躺在病床上思考今天撞车的整个过程。   那人停下时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意图明显,应该是为了警告我。   想不到徐荣明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居然想撞伤我。还是说,干脆想撞死我?   我皱起眉,他怎会知道我那时会出现在苏禾楼下?难道他一有直派人跟踪我?那我在医院见杨正磊的事情不就都被他知道了?   不行!   我赶紧掏出电话准备打电话提醒他,电话仿佛有感应似的响起来,是苏谨年的号码。   “喂,苏谨年,你赶快找人保护杨正磊,他可能会有麻烦。”我顾不得解释,焦急道。   苏谨年在那头爽快的答应了,一会儿后又我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这下我总算松了口气,想到之前的电话,又问他,“刚刚打给你,你怎么不说话?”   “……正好有些私事,电话不在手边,是别人接的。不好意思,姜律师。”他在那头诚意道歉,“不知姜律师刚刚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本想跟你说下案子情况的。”   “我现在就有空,不知姜律师在哪里,是否需要派司机去接你?”   他那头静静的,似乎在办公室的样子,我不好意思的说,“现在我有点状况,暂时出不去。”   苏谨年看一眼坐不远处沙发上的男子,不动声色的问,“在哪儿?”   “……医院。”我瞧着自己一身伤,如实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半小时后,苏谨年就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顺带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主动为他解惑,简单讲了讲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看在他比我还阴郁的脸色上,我心里舒坦了些,说到底我这身伤也是为他所受。   “徐荣明原本答应他一百万,事成后会给他另外五十万,并许诺他比在苏禾更高的职位。另外,他女儿罕见的血型极难找到可以匹配的人,已经拖不了多久,医生说再不手术,很可能会……而他迟迟未收到徐荣明剩下的尾款,并且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可以匹配的血型难上加难,他没时间了。”   我靠在床头,笑得挺贼,“刚好,我就是可以与他女儿血型相配的那个人,杨正磊答应出庭为我作证了。”   苏谨年久久盯着我,半晌才笑说,“没想到姜律师有一副菩萨心肠。”   杨正磊为了给女儿治病,不惜自毁前程,做那个人人唾骂的恶人,其勇气我佩服他,可方法不敢苟同。   看到他那种有女比天大的样子,我怎能不动容?因为我拥有不了这种伟大的父爱,我希望那个躺在病床上生命快要殆尽的女孩能够拥有。   我耸耸肩,看着自己一身伤的模样自嘲道,“这不,弄得自己一身惨样,到头来我才是最可怜的人呐!”   眼前男人一声不响的看着我,我在他眼中看出些探究,不明所以。   “姜律师的费用苏禾将会全权承担,以后不会让姜律师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姜律师尽可放心。另外,苏某仅代表苏禾诚挚感谢姜律师此次接受苏禾的委托。”   “呃…呵呵,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愿意接受你们的委托的,不过接了就要对你们负责,分内之事,分内之事。”他一本正经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也不用姜律师姜律师的叫我,叫我名字就行,老那么叫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变大龄女青年了,我怕嫁不出去。”   苏谨年被我逗得一笑,那眉眼间的神似又一次令我出神。   我在心底叹息,是不是还是忘不了啊?想要忘记怎么这么难呢?      出庭那日,阳光温煦美好的不像话,我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恍惚,是这几天太劳累了吗?不然怎会混混沌沌的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好像有人在望着我,又好像有人在喊着我,可是他在喊我什么呢?   “叶初,叶初!”苏谨年回头叫我。   我站在台阶下,看着台阶上的他,眨眼间是一整片的模糊,心脏徒然便是一阵抽搐,心悸一般的带着悲伤的触觉直到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景象。   恍惚间,我有一刹那的感应到来自顾经年熟悉到刻骨的味道。   回过神来面上已一片冰凉,我连忙低头擦拭这不合时宜的眼泪。   这时,苏谨年已走到我身边,关心的问我,“怎么了?”   我在声音里带着对自己莫名的无奈,对他说,“没事。”   苏谨年仍旧看着我,拢起的眉头像极了那人,我受不了他那种神情,偏过头去,“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顾经年,我有多久没敢想起你的样子了?   姜叶初,你不能再把这份执着转嫁到他人身上,这对他人不公平!   待做好心理建设,我提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很平静。   庭后,苏禾对案子的结果很满意。据悉,苏谨年打算收购盛明集团的股份,针对这次盛明集团的恶意挑衅,苏谨年不打算善罢甘休。   而几天后的我亦兑现承诺去医院为杨正磊的女儿配型。   再次身处医院时,我已然神情放松,不再惦念案子,无事一身轻真是舒坦。   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枕着胳膊欣赏窗外的绿意盎然,好不惬意!   咚咚咚!   我看向门口,来人是苏谨年。   “苏禾的案子可是结了,我正在休假哦苏经理?”   苏谨年笑的和煦,“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歪着头又躺下几分,模样看起来很悠哉,“谢谢。”   “不客气。”   沉默过后,我开始好奇他身上的故事。琢磨了半天,我犹豫的问道,“你的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有好多次我观察过他坐下站起时的姿势,比常人要费力些,所以我猜测他可能腿脚有些不便。   熟悉过几次后,苏谨年的脾性我倒是知悉一些。我如此探究他的隐私,应该还在他的底线之内,所以我笃定他不会生气。   他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问我了?”   我脸上没有被揭穿的尴尬,索性大方承认,“那你会回答我吗?”   苏谨年勾着唇角,漫不经心的说道,“几年前在国外出了车祸,然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不过医生说不用截肢,对此我很庆幸,至少不用坐轮椅,我还是可以自由行走,只是有些麻烦而已,习惯了也就好了。”   我微微侧了侧身,将眼神投向眼前的男人,深黑色的眸静得像是一潭清水,无波无澜。我望着他稀松平常的态度,脑海中情不自禁地便想起了顾经年。      又一个崭新的工作日,我紧赶慢赶捱过堵车路段,在上班时间来临前的一分钟里总算准时踏入事务所大门。   位置上的贺晓一大早就朝我挤眉弄眼,我走过去侃他,“抽风呢?”   “去!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听不听?”   我假装掏掏耳朵,“洗耳恭听。”   贺晓伸长脖子看了眼紧闭的林总办公室,然后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苏禾国际你知道吧,就是你前段时间受委托的那家大公司。据可靠消息,苏禾想要在我们事务所聘请一个律师过去做他们的法律顾问。”   “苏禾不是有专门的法律部吗?还需要聘请我们这儿的律师?”我不信,主要是我没听苏谨年提过这事儿,前天我们还联系着呢,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他这个。   他讲话的声音又压低一个度,“是首席法律顾问。”   首席法律顾问?苏禾那么大的国际公司怎会想要聘请我们事务所的律师做首席法律顾问?难道外面的事务所都关门了吗?   当然,这也只是我暗自腹诽而已。   正在这时,林总在办公室门口亲自点我的名,“姜叶初,你来一下。”   “哦!”我嘴上应和着,看向贺晓时却满眼疑问,贺晓撇撇好看的丰唇,示意我过后再谈。   当我再次出现在苏禾大厦是在第二天上班时分。我依然记得昨天林总在办公室里对我的“尊尊教诲”,总让我觉到一点儿“临危受命”的滑稽感,以至于到现在站在苏谨年办公室门外时还没怎么清醒过来。   门从里面打开,苏谨年已经在等着我的报到,看他的神情似不意外。   “苏谨年,你耍我呢吧?”我站在他桌前不友好的质问。   “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林总会指派你来苏禾,所以,这事儿与我无关。”   不管我信不信,反正我已经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好吧,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做什么?”   “你需要先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整体情况,我会安排他们给你些卷宗,待你熟悉后,我们公司的所有有关法律方面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他颇有信心的对我说,“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又是这句话!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道,“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对我的这份信任?”   他半是调侃的说道,“如果你真有诚意的话。”随后看看手表,“介不介意陪我一起去接个人?”   得!在这儿等着我呢!   “首席法律顾问的事项里还包括这个?”我挑眉揶揄。   他垂眉一笑,好脾气的说,“是作为朋友间的请求。”   见他如此,心一软,我应了。   当坐上车时,我才懊恼自己为何做傻事,他接人带我去干吗?   事后,我问他要接什么人,他说接的是苏禾的首席设计总监。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告诉我那人的名字。   如果他说,我一定不去!   可故事便在这次的无意间彻底发生了改变,我至今仍记得那种酸涩之极的伤痛,盈满了我心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我记得,那天路边香樟树上的枝丫被风压弯了腰,树叶落了一地,瓢泼的大雨乘着风席卷了这个城市,不过几小时,雨水浸湿了整座城市。   我跑进雨里时,雨水淋透了我的衣服,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我不管不顾的奔跑,想让脑海中的影子愈发模糊,我恨此刻的清醒。      机场里,我和苏谨年隔着长长的不锈钢围栏,等着那个从闸道口姗姗来迟的人。不,应该是两个人。   在那人还没走近时,我转头,指着远处的那人冷声问苏谨年,“苏谨年,你要接的人就是他们?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那人的事情?”   “叶初,难道你不认识他了吗?”   我看向不远处,那人离我越来越近,尽管我尽量忽视那人身边的蒋茜,但是我依旧无法释怀他与蒋茜一同出现的漫长镜头,这对我是种折磨。   我笑自己的傻,怎会轻易答应苏谨年的请求?更笑自己的多年执着,怎会还让自己忘不了他?   “经年,还好吗?”苏谨年接过那人的行李,似有担忧的问。   那人笑笑,“哥,不用担心,我还好。”   苏谨年,顾经年,原来是亲兄弟!   我都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来迎接这次猝不及防的重逢了。我与他分开多久了?久到差点让我以为世上再没这人的存在了。因为,我当他死了!   “丫头,好久不见。”   我注视着他眉宇间熟悉的温柔和宠溺,紧握住的双手不知为何带上了颤抖,就好像身体里有着无法承受的波涛骇浪,连握都握不住了。   丫头?他还唤我丫头!他怎么可以在那般诀别后如此仿若无事的唤我丫头?他顾经年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勾着唇含着笑,耳畔突然传来的一个轻柔声音,像是要敲碎我表面仅有的伪装,令我几乎要爆发出来。   “叶初,好久不见。”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成就了我继续伪装下去的保护色。我冷眼看向蒋茜,丝毫不给她面子,“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这位小姐?”   我笑,看着她身旁那人印入我心底的容貌,唇如薄刃,眸若黑曜,还有那刻骨的温度,从喜欢到依赖再到深爱也不过半载。可是眼前的景为何还能让我清晰的回想起我与他初见时的模样?   后来,我握住了那人的手掌,倨傲的回礼,“顾经年,真是好久不见。”      曾经我问过自己,当有一天我与顾经年在大街上突然相遇的时候,我会怎样?   那时,我正喝的醉醺醺的,脚边全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可思绪却是无比清楚。   我想啊,如果我们重逢,我一定会先把他臭骂一顿,骂他的狠心,骂他的没心没肺,我多想痛打他一顿啊!可是我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的。   然后,我又开始想,那接下来呢?   我晕乎乎的晃着脑袋,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傻笑,边笑边哭。   是啊,那接下来呢?要不要求他不要离开我?要不要一直跟着他赖着不走?要不要威胁他不准再离开我?   可那时的自己没有想过,如果重逢的时候在他身边还会有别人呢?那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呐?   当顾经年身边有了蒋茜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姜叶初的梦该醒了?   是啊,我该醒了!   顾经年…顾经年…   我拎着酒瓶子坐在阳台上吹冷风,融在沉沉夜色中的我不时灌下一大口酒,手中的烟头是昏暗房间中的唯一亮光。   哦,我忘记告诉他,这些年里我还学会了抽烟。   噢,又忘了,我已经不会再给他发那些信息了,我的QQ已经很久没有在线了。   “顾经年…顾经年”呢喃着一声一声喟叹不知是叫着谁的名字,碰不得也舍不得,我就那么沉沉的睡去。      隔日,我直接致电苏谨年请假一天,目前我的人事关系归苏禾所属。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有话要说,我却没给他机会,直接关机倒头就睡。   我不怕他发难,能把我踢回事务所最好,我求之不得,眼不见为净。   睡了一上午,我起床时脚步还虚浮着,这是宿醉的后果,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也只能出去觅食。   工作忙起来我就懒得自己做饭,此刻也是一样,家里没食材,我更没那份闲心。   推着小车在超市里转悠,当看到有兴趣的就直接扔进车内,我也不细看价格。   结完账出来,经过小区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时驻足停了几秒,一会儿后我还是决定进去买些“必需品”。   出来时,在楼下发现有人在等着我,我直接无视,想与他来个擦肩而过,不过最终没让我如愿罢了。   我看了几秒他拉着我的手,语调中带着讽刺,“顾总监,现在是休息时间,如果是公事找我,明天请早,如果是私事找我,恕我没空奉陪。”   “丫头。”   “行了,你别说,我不想听!”我挥开他的手,不顾他一贯温和的声音里有一丝僵硬,连刚买的东西都不要了,头也不回的跑上楼。   遗憾的是,我的步子没有他大,终是被他堵在了电梯门口,眼看着慢慢关闭的电梯门,我认命的闭上眼,顺便问候了一下各路神仙。   “丫头,看着我。”   我心里憋着一股强大的怨念,虽睁了眼却始终不瞧他。   蓦地,他倾身过来吻我,我惊得瞪大眼,险些咬到舌头,“丫头不要咬,会疼。”   他捧着我的脸颊,一点点抚摸久违的轮廓,回味记忆中的触感。我突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被他突袭后,我离他老远,他看着我温和的笑,笑的我莫名其妙。   既然都跟到了家门口,我也不介意他进来,索性大开了门,由着他去。我摆放好他替我拎上来的塑料袋,又从袋中挑出一盒烟,然后拆开点上,这是我在便利店买的。   平时不怎么抽,不过在看到他后,我觉得自己烟瘾重了,酒瘾也上头了。   我不管他眼里的惊疑,径直走到阳台上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第三根,他才步调沉重的走过来拿开我手中夹着的烟。   他沉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无视他的问题,拿走烟叼在嘴边,继续点上,还没吸上一口又被他拿走,这次他把烟扔到了地上,并用鞋子狠狠撵了几下才作罢。   我轻轻的笑,“怎么?你现在要管我抽烟?”   “如果我说是呢?丫头你听不听?”   我不知他哪来的笃定,亦或是对我的笃定,不禁冷笑,“凭什么?”   我再次从盒子里抽出一支,就着手里的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烟,再缓缓的吐出,白色烟圈萦绕在我与他之间,渐渐模糊了彼此的视线,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丫头,你要我如何你才肯戒烟?”他抓住我吸烟的手指不让我再动作,语气凉凉的。   我对他吼,“我要你在我面前立刻消失!”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过去多少个日夜我是如此想念他,可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令我如此难过,我又怎能不任性的要求他立刻消失。   砰!   在他大力甩上门后,我想隔壁邻居该要投诉物业了,理由是601的居民大声喧哗,外加扰民。   我自嘲的走进屋,浑身无力的窝在沙发里发愣,全身好像虚脱一般。   顾经年,我绝不要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四年了,近一千五百个日夜,我用一半时间选择想念他,又用另一半时间选择忘掉他,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会去恨他。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我却开始恨他。   周一早晨,我靠在苏禾大楼一旁的圆柱上,眯着眼看自己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优雅得体。   然后,我用手撑起自己嘴角的弧度,对着玻璃上的人影微笑。   “你笑的真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后我脸上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边。   “苏谨年!”   既然是亲兄弟,我又何必再对他假以辞色,反正他苏谨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估计都知道了。   如果我知道下一刻我还会遇到不想遇到的人的话,我肯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叶初,早上好。”   我瞪着眼,对那不速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苏谨年,“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谨年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那被我提及的人这时却开口,“我跟你一样,现在也是在苏禾工作,以后我们会是同事。”   “谁跟你一样!”我毫不犹豫的损她。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蒋茜的脸终于变了变,苏谨年仍是那副淡定的样子。   我挑眉,她终于被我恼得不镇静了。   在上班前一场不欢而散的遇见后,我一天的工作效率却出奇的高。   待看完最后一本公司卷宗后,我用食指压了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坐在办公桌前向外看远处的高楼大厦。   四年时间,我发奋工作,妄图利用忙碌来短暂的遗忘顾经年离开的事实。   四年里,我一步一步走至高位,每一次领导的嘉奖,每一次职位的升迁,我都不会有发自肺腑的欢喜。   每当别人恭喜我的时候,我只有无尽的空虚,因为我最在意的那个人没有来恭喜我,我最在意的那个人不在我身边。   除了高的职位,除了丰厚的奖金,除了这些外在的物质,我的内心只剩一片荒凉。   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变得像古井无波那般枯燥乏味,而事实总会突然跳出来给我一个响亮的巴掌,让我瞬间清醒,不得不面对。   是啊,这世界离了谁不是照样转动,我又何必在顾经年这棵树上吊死?   自我麻痹了太久,以至于桌上一直震动的手机都没有察觉到,待我发现时那头已经挂了。我翻看记录,三个电话都来自同一人,想必有什么急事吧。   我回拨过去,“陆敬,找我有什么事?”   陆敬是我这些年里联系的比较勤的一个异性朋友,只听他说,“叶初,你在哪儿呢?这都下班了,你怎么还不下楼啊,我看见你们林总都走了,你不会还要加班吧?”   消化了他话里的内容,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一些人尽皆知的事实,“啊,那个…我现在被调到苏禾这边来了,暂时不会去事务所上班,这几天忙得忘了告诉你。”   “姜叶初!你居然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还害我在这边等你那么久!你知不知外边现在很冷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在他的高压下我只好小声辩解,“要不我请你吃饭?”我又看了看时间,特有诚意的添了一句,“现在?”   陆敬那边估计还在生气,平复了一会儿才特拽的答应我的邀请。   约好地方,我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大楼。   在楼下,苏谨年那辆低调的车尾在我面前一闪而过,顺便也令我看清了坐在副驾驶位的蒋茜,我皱了皱眉。   不过,车子在不远处打了个旋又驶到了我面前,稳稳的停住。   苏谨年降下车窗对我说,“原来你也没走?一起吧?”   我退后半步,调侃道,“这是老板关心员工的福利?”   “这是我给你的福利,你要不要?”   我继续无视副驾驶位的人,直接拒绝,“谢谢,不用。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了,先走了,拜!”   “倔强的丫头。”苏谨年无奈的摇摇头。   我回头怒瞪他,我不喜欢他这样叫我。瞪了一会儿后,我不再理他,转身便走。   苏谨年在我身后劝我,“如果有时间去看看经年吧,他很想你,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现在他回来了,就在以前的公寓里,我想你应该还有钥匙的吧?”   我并没有因为他的劝说而停下脚步,反而跑了起来,一会儿后就把他恼人的声音抛在脑后。   苏谨年,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火锅店里,我和陆敬选了个靠近窗边的位置。一盘盘新鲜的菜端上来,满满的摆了一大桌,我们又叫了一打啤酒,每人对半分。   酒过三巡,陆敬打着酒嗝对我说,“我失恋了。”   “是么?”我不甚在意。   “你什么态度啊?我失恋了你知不知道?”陆敬对我的冷淡不满意,用筷子敲打以示警告。   热腾腾的雾气有点熏我的眼,不过不妨碍我继续打击他,“你跟何娜娜多久了,差不多五六年了吧。在学校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就说这毕业四年里,你们俩吵得还少吗?折腾这么些年,你到底累不累啊?”   “你以为我愿意吗?”他低落的自言自语。   “这次为了什么?”我问。   他抬眼看我,透过重重雾气,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我不愿意做陆家二公子的身份,我不愿意用家族的身份去换取任何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的地位。我大哥为了这个家已经牺牲了自由,我不想像他一样。可是娜娜不知道,她不知道我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彻底抛弃了这个在外人看来风光无上的身份,我如果回到陆家去,我是肯定不能跟她一直走下去的。可是她不知道,她也不理解我。无论多少次我保证能够给她同等优渥的生活,她都只看到陆家二公子的光彩头衔。以前,她不是这样子的。”   他痛苦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手边的啤酒空了,我又打开一瓶递给他,“喏,喝吧,喝迷糊了也就不想那些了。”   他就着瓶口咕噜咕噜的灌下半瓶,又继续唠叨他的失恋,“这么多年来,我今天才知道她何娜娜居然只看重我陆家二公子的身份。当初,我为了反抗家里的联姻,我还把她带到晚宴上,老爷子被我气得半死,差点儿要拿鞭子抽我,要不是我拉着她跑了,现在你就看不到我了。嗝…没想到自从她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居然反过来劝我回家去。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不想我与家里闹得太僵,现在我知道了,她是想要做陆家二公子的媳妇儿。嗝…”   我任由他在那儿絮絮叨叨,心里的烦闷借着酒劲儿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好受。   何娜娜的为人我不清楚,至少以前我以为她是真心喜欢陆敬,所以在看到我与他走得近时才会那样极端。可是,原来事实才是如他所说,不过是身份的差别。   我涮了羊肉给他,“吃点菜,别光顾着喝酒,抱怨完了别委屈自己,来!”   “还是你对我最好,嗝!”陆敬边打嗝边笑眯眯的对我称赞。   看着他那眯成缝儿的双眼,我就知道他差不多了,“你还成不成?不成就别喝了。”我要去拽他的手,他捧着酒瓶子就是不撒手,还差点把筷子甩我脸上。   “陆敬,你别耍酒疯啊!”   “呵呵,嗝!”陆敬依旧笑眼咪咪的,笑过之后又变得严肃起来,我对他的反应有点转换不过来。   “叶初 ,当年的事儿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也会在晚宴上,我更不知道老爷子给我安排联姻的对象是你。”   “又不关你的事儿,你道哪门子的歉。”我涮了菜吃,听他讲了一晚上有点饿。   确实不关他的事儿,这是两家家长商量的联姻,全然没有通知过我们这两个当事人,才会搞乌龙。   陆敬终于消停了,默默的吃菜。我知道他是难过的狠了,才会来找我倾诉,一般情况下他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他比我乐观。   我与他同在一个城市打拼,不靠家族一分一毫,这些年里除了彼此,也没有多少可以真正交心的朋友。   所以,他的故事我知道,而我的故事他也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我在浅酌着啤酒,对面的陆敬突然问道,“叶初,他回来了,你知道吗?”   我摇摇手中的瓶子问,“嗯?谁?”   “顾经年啊,你不知道吗?”   我拢起眉心,“你怎么会知道?”   陆敬看我没有异样,便说,“前些天在新闻上看到一个政府项目动工仪式,好像就是苏禾标下的那块地,首席设计师就是顾经年啊,你不知道?”   “哦,我不看新闻。”我放下筷子,继续喝酒,说得漫不经心。   “你去找过他吗?”他想了想,“或者他回来后找过你吗?”   我把酒瓶子往桌上使劲儿一拍,“怎么,你要跟我讨论他吗?你喜欢他啊这么关心他的事儿!”   陆敬噤声了,估计酒也被我吓醒了一半。其实,一打酒陆敬其实只分了三分之一,其余都是我喝的。   随后我又说,“不好意思,我觉得有点头晕。”   陆敬立刻说,“那我们回吧,我送你。”   当坐在他的小毛驴后座的时候,我又开始抱怨,“你怎么不换辆车啊?”   陆敬在前头回答,“我这是绿色出行,还节能减排,多好哇!”   我在后面鄙视,“切!你是舍不得你那钱吧?就算是在市中心买套房也足够了,你还省着那点儿钱干嘛?防老啊!”   陆敬的专业是IT,工作压力大,可工资却不少。   “这叫未雨绸缪,你懂不懂?”他反驳,“那你怎么不买车?”   说到这个我有正当理由,“我没驾照。”   “你就不知道考一个?反正也不难。”   “你说的简单,我哪有时间请假考驾照。”   我的工作时不时就出差,隔三差五还要开庭,哪有那个美国时间。不过现在情况好多了,没那么多事儿需要我亲自去跑。   眼看快到楼下,这时陆敬忽然侧头说,“哎,我说,到时候我们身边都没伴儿了,我们就将就着过呗?”   他的提议让我本就晕乎的脑袋蓦地一晃,顺带着连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晃,连车子都跟着晃,陆敬没把住,小毛驴就狠狠的侧翻了,我被压住了腿,疼的倒吸气。   陆敬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也能发生意外,他连忙托起车,把我从车下解救出来。   我揉着腿站不起来,脚沾地就疼,“陆敬!你没事儿吓我干嘛?”   他呐呐的有点儿心虚,“谁知道你坐在后面会突然晃啊?”   这里的路灯不太亮,枝叶随着风的吹动,那明晃晃的微弱灯光愈加摇曳起来。   我仰着脖子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脸,眼前又是一阵恍惚,而身后出现的脚步声也没有令我及时发现背后还有一个人。   我朝着陆敬喊,“你干嘛呢,过来扶我!”   陆敬没动,只目不转睛的看向我身后的人,脸上是一阵错愕。   不待我回头,那人已走到我面前蹲下,“丫头。”   我与陆敬一般,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顾经年,已经这么晚,他到底在我楼下等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巧合路过。   我无语,瞬间忘了疼。   陆敬最先反应过来,“既然他来了,我就走了噢!”   我没好气,“你害我受伤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跑掉?”   “下次我请你吃饭算补偿你咯!”   真恨不得拿鞋子扔他,可惜他比谁都跑得快,真怀疑刚刚在店里时他是装醉的。      只剩下我们两人的黑夜中,我就着星光仔细的看顾经年的模样,这也是我四年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   茶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深色线衫,敞开的衬衣衣领里依稀可以看见他的锁骨,他比四年前更瘦了,这是我唯一得出的结论。   他抱着我走进公寓电梯,刺眼的电梯灯光使我闭起双眼伏在他的劲边,鼻翼间都是他温暖的味道,我不自觉的抓紧手中的衣料靠近他,我感觉他在浅浅的笑。   公寓里,他给我简单处理了伤处,涂酒精的时候我忍不住疼痛叫了一声。   “疼就抓着我。”他只顿了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时,一股不知名的恼怒在我情绪里油然而生,我猛地抓起他的手就咬。   四年里,每一次我委屈受伤的时候,他都不在我身边,我除了自我劝解自我安慰以外,几乎没有痛快发泄的方法。   我还记得他说过“有我在,丫头不怕”的承诺,可是那么多年,他去哪儿了?我害怕的时候他在哪儿呢?   我推开他,看着那被我咬的血肉模糊的手,眼眶酸胀,“我不是让你消失吗?你还来干嘛?”   顾经年收起受伤的手,不让我看着难受,“丫头,气消了吗?”   我瞪着他,怎么看怎么生气,“还没有。”   他笑着把另一只手伸向我,“那继续。”   我又推开他,这次比上次用力些,他没站稳,就被我那么轻易推到了。一瞬担心后,我恢复了纸老虎的模样,踉跄的站起来往卧室走。   顾经年追上我,不让我关门,“丫头,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我愣住之后他又加了两个字,“永远。”   他看着我,像在等我的答案。   我沉默了,迟疑了,迟疑的不是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是最后两个字的期限。   永远有多久?我并不知道。   公寓里空寂半晌,我对他说,“抱歉,我不答应。”   他凭什么笃定我会答应呢?四年前我稀罕,四年后我不稀罕了。   我一跳一跳的靠近床,只想快点睡觉,脑袋里的神经突突的跳着,令我难受极了。   顾经年跨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令我一瞬间恍惚起来,一并恍惚的还有他突然给我的亲吻。   我猝不及防,把手按在了他心口的位置,那里有着热源,不停的跳动,这不规律的跳动却更加令我心慌。   醒过神后,我已经把手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跟他说,“顾经年,你要对我耍无赖吗?”   “丫头不喜欢吗?”我一窒。   我曾说过顾经年耍赖起来会令我发疯,此刻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我真想上前打他,可惜我腿脚不便,手中无物。   夜里,顾经年执意不肯离开,当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时,我侧身背对他,而他却主动靠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我。      清晨,我在他怀中醒来,盯着他熟睡的俊颜感觉尤不真实。我动动脚踝,感到没昨晚那般疼痛了,就蹑手蹑脚的起床。   待顾经年醒的时候,我已经打理好自己,并在阳台上抽了两支烟。   他皱皱眉,走过来无声的掐掉我手中还没燃尽的烟,然后不神情严肃的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我看着他的挺拔背影,有些怀念那时他为我煮面的情景。   那般美好的年华里,我遇到了他,是他让我尝到了甜蜜的味道,然后开始依赖,到最后却不得不怀念,却仍舍不得抛开。   “丫头,把烟和酒都戒了吧。”   “顾经年,给我煮一碗面吧。”   我们看着彼此,又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后来又同时笑起来。   我说,“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他问,“鸡蛋面好不好?”因为冰箱里仅有几颗鸡蛋。   我摇头,“不好。”   他抬起手腕看时间,又看看我的脚,对我说,“还有些时间,我去附近买些材料,你在家等我。”   “嗯。”我极其配合的点点头。   他凑上来吻我的嘴角,又习惯的揉揉我的头发,做完这一系列后他才离开。   我走到阳台,俯身看他片刻,朝阳映出他的剪影,仿佛一如既往的温柔沉静。   终究,我慢慢的转身,走进阳光漫洒的客厅,几许飘忽绚烂的光束里,我弯腰拿了包和钥匙,毫不愧疚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午间,我被顾经年堵在餐厅门口,在来来往往的苏禾员工不时投来的好奇眼神中,他成功的把我带离了是非地。   车还是四年前的车,司机也还是四年前的司机,而后座的我们却已不是四年前的亲密神情。   我与他各据一边,由于伤未痊愈,我不宜用力挣扎。   “早上为什么要走?”   我自上而下的观察他,在他笑时唇角通常是上翘的,弧度不是很大,而此时他的唇角是平的,他在生气。   “突然有事而已,忘记告诉你了。”我开始胡扯。   他被我轻描淡写的明显是谎话的样子激的脸色愈加阴沉,而我却笑了,“怎么,你生气了?就许你突然消失四年,不许我消失片刻吗?你这明显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这不公平。”   他看着我,长久的沉默后,他问我,“你想知道四年前我为什么会离开吗?”   我渐渐止了笑意,“你是要跟我说苦衷吗?可是在你说苦衷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寻你四年未果的苦衷吗?你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有体会过绝望吗?”   “我体会过绝望。”他的眼睛点墨一般的漆黑,漆黑中是一种压抑的痛苦,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会被他吸进去,会妥协,“丫头,我体会过。”   “哦,是吗?我们还真有默契。”我转过头不再看他。   不想看他的欲言又止,不想听他那些不得已的苦衷。苦衷,只是离开我的借口。   “回去吧,下午还要工作,我只是苏禾的一个员工而已。”   我低头看着膝盖上的手指,努力忽视身旁人投在我身上的目光。车窗外的阳光映在那人的袖扣上,金黄一闪,刺得我思绪飘忽,慢慢闭起了眼。      两天后,苏谨年找我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我与他,还有顾经年与蒋茜。这种四人会晤的场面如果多来几次,我想我会暴躁的。   见人都到齐了,苏谨年开始说明情况,“下星期,作为业界地产商的巨头,蓝氏集团会有一次公开的招标,这次招标只针对国内的三家公司进行,而我们苏禾就是其中之一。这次竞标的主题是体现城市归原、返璞归真的特质,蓝氏希望通过这次招标可以开发出一个专属于繁华都市的另类欢乐伊甸园。”   听他说完,我低头粗略的翻看手中的简报,在看到蓝氏集团所在地是S市时,我顿住了。   这时,顾经年说,“我手上政府项目的案子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时间方面我没什么问题,可以配合这次竞标。”   接着,我听到旁边的蒋茜说,“S市是我的家乡,我想我应该会更加的了解蓝氏的想法,而且可以更好的配合经年的设计。”   苏谨年又看了看我,那神情似乎在问“你呢?”   我合上简报,不看其他两人,态度诚恳的对苏谨年说,“我可以分配我最得力的手下配合苏禾的这次竞标,保证不令你失望。”   “不行。”苏谨年一口回绝,并以老板的刻板态度跟我命令,“你需要全权配合经年他们,在必要时候需要你亲自准备一些相关方面的法律条款,这次的成败关乎苏禾未来的走向。”   孰轻孰重我分得清,现实却不容许我一再的逃避过去,短暂的沉默后,我终于妥协,“好,我会尽力配合。”   苏谨年满意的点点头。   办公室外,在我与顾经年他们分道扬镳前,顾经年拉住我的胳膊,转而对蒋茜说,“你先下去准备一下,我有点儿事要商量。”   蒋茜在临走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我选择无视,反正我一贯如此,我想她早该习惯了。   我挣开顾经年向吸烟区走,吸烟区在这层楼的走廊尽头,我站在走廊口的楼梯间,习惯的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再慢慢点上。   这几天我都会来这里待上一会儿,有时是抽烟,有时是神游,有时也会碰上讨厌的人,比如蒋茜。   在烟雾中我假装不经意的去看他的手,那晚我咬的不轻,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说我虚情也好,假意也罢,四年后的我已经不会主动明目张胆的去关注他、关心他。我对他的勇气在这些年里犹如指间的烟都慢慢消耗尽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人将我背对他的肩给掰回去,依然固执的抽走我的烟,这次却不是直接扔掉。   我惊诧的看他把烟叼在自己嘴边,俊眉一挑,眉心却是微拢着,只听他说,“如果你不戒烟,以后你抽一支,我就抽两支,你抽一包,我就抽两包,直到你完全戒掉为止。”   我见他特意深吸一口烟,吞吐间却不得要领,烟吸进了肺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也渐渐变得绯红,可那红印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令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顾经年从不抽烟,更讨厌烟味。他说过,抽烟等于自杀。   而他现在为了让我戒烟,却宁愿自杀。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垂在两侧的手指慢慢收紧克制,“顾经年,你又是何必呢?”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淌下来,为他也为自己。   他给我抹眼泪,像是抹也抹不完一样,最后只好抱着我轻轻的哄,“丫头别哭,别哭了。”   他用手压住我眼角的湿润,又一遍一遍亲吻我的额头。   我看到那手上的伤口已无大碍,却有一排深深的印记,正是我留下的罪证。我捧着手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有说不出的难过。   然而他说,“没事了,丫头。这些伤还挺好看的,多整齐的牙印啊,比纹身还好看是不是?”   “神经病!”我在嘴上骂着他,却在心里骂着自己。      几天后的飞机上,不知是谁定的机票,把我和顾经年安排在一起,过道另一边是随行的另外三人,分坐两排。蒋茜单独坐,她的后面是副总监瞿然和总监助理云苏溪。   我不解的是苏谨年为什么还安排了医务人员,同样的问题我问过顾经年,可顾经年给了与苏谨年同样的答案,以防万一。   我想,如果有万一,难道不比立即去医院有效吗?再说会有什么万一?我们一行6人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打仗,难道还会意外受伤不成?   下飞机后,我联系了陆敬,告诉他我要出差外地,让他这段时间不要找我。他在电话那头在知道我与顾经年一起后,便开始叫嚷我重色轻友。   对于他的控诉我直接忽略,提醒他回来后要请我吃饭,以那一次不厚道的丢下我为由。   陆敬给我最快的反应就是挂断电话,在听到那头传来嘟嘟的提示音后,我内心腹诽的把手机揣进口袋。   这时,顾经年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在身后几人不同程度的惊讶眼神中,我镇定自若的继续向前走。   待到了预定的酒店,我们各自回房间短暂休整,下午才会正式接洽蓝氏的相关高层。   一个小时后,房间门被敲响,我倚在门口冷淡的看着不受我待见的人,我名义上的姐姐。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我盯着她足足看了有三分钟之久,最后仍让她进了门。我对她要对我说的话不感兴趣,却对她会单独找我的原因很乐意知道。   出于礼貌,我给她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在她对面等着她说明来意,而她也没让我失望,只不过一开口就令我好笑。   她说,“姜叶初,你把经年还给我行不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我的脸,那双妩媚的眼睛里不知是不是饱含着对话中人的深情,特别动人。   如果顾经年与她在一起,至少会是天作之合的登对。可惜,我也不知道顾经年会不会喜欢她这类型的。   于是我忍不住提醒,“顾经年知道你喜欢他吗?或是你知道他也喜欢你吗?”   她脸色一僵,我便清楚她定没有告白过顾经年。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偏要在旁人身上找答案,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我也不确定顾经年是否喜欢过她。   “如果你不确定可以直接找顾经年问清楚,大可不必来麻烦我。还有,顾经年与你的事情是你们两人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夹在你们中间。”   “可是你已经存在于我们之间。”   我皱眉,有一丝不安,“你什么意思?”   “是,你和经年在四年前就在一起过,可那是四年前,你们早就分手了。当初经年离开,是我一直陪着他在国外度过这四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度过这四年时间吗?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才得以站在他身边吗?你又知不知道这四年里我和他过的有多艰难?你不知道!你只会任性的发脾气,从不会想象他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你只知道自己有多委屈,却从不去想经年为了你放弃过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你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呢?你又值得他喜欢吗?我用四年的陪伴换得将来可以站在他身边的机会,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和他会在一起。是你破坏了我与他之间的和谐,是你插足了我和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在我的印象中,蒋茜总是一副清高不可一世的高贵模样,出身良好,学历优秀,人也漂亮的没话说。   她是父母眼中完美的女儿,是老板手下得力的员工,更是我从小到大羡慕嫉妒的对象。   此刻的她,为了爱情低声下气,为了顾经年放下身段,只要求我能离开顾经年的身边,让位于她。   可是为什么她只看到顾经年对我的好,却从不了解顾经年曾对我的残忍呢?   在压抑的沉默中,我无意的笑出了声,笑过之后才慢条斯理的问她,“你知道我这四年间是怎么过的吗?你也不知道,所以你没有资格指责我的不是。至于你和他在国外如何度过的这四年,以前或许会很想知道,现在我不感兴趣了。而对于你的要求,不是我可以单独决定的,我的答案可否满意?”   她一下子把类似狰狞的目光刷向我,有一刹那我以为她会扑上来打我,可最后她只是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就走了。   后悔吗?早在四年分别之前我就后悔过了,可如今我不后悔了。   每次跟她谈话后都感觉很累很沉闷,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捂着开始慌乱的心脏,慢慢垂下身体躺在沙发里,心里在纠结,原来顾经年在离开我的四年里都与她在一起,原来顾经年不是一个人离开的,原来她一直都陪在顾经年的身旁。   我本不欲去想,在这四年里,我的等待算什么?可又禁不住在想,顾经年把我当成了什么?      与蓝氏高层见面后已是傍晚时分,我在车上问顾经年,“你为了我放弃过什么?”   顾经年侧身看我,犹若冠玉的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是与其兄长苏谨年不一样的温润意味。   他俯身过来,声音徐徐低缓,“又在瞎想什么?”   凝着那瓣唇边的笑意,即使心中埋藏了疑惑,我也再问不出蒋茜对我说过的话。   “顾经年,你还会离开我吗?”   “不会。”   “发誓!”   “……”   我心里紧张的看着他,满怀希冀的等待他说,“我发誓,永远不会离开你。”   而事实也分毫未差,我这才满足的投进他怀里,抱着他要求,“今晚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好。”   怀里的我脸上笑意渐染,紧紧环住他的身体,不顾前面专注开车的司机听到后会如何取笑我的不知羞耻。   一回到酒店我就拖着顾经年收拾行李搬进我房间,在经过隔壁蒋茜的房间时,她突然打开房门看着我们亲昵的举动,不发一言,只淡漠的看着。   在我将要关起房门挡住她针刺一般的视线时,她对顾经年说,“经年,我有些事要找你谈。”看了我一眼后又说,“是关于竞标的事情。”   我内心气结,表面却平静,顾经年想了会儿说好,又转过来揉揉我,叫我先去房里休息。   终于,我砰的一声甩上房门,索性把他们都挡在门外,眼不见为净!   门外,顾经年叫我开门,我躲在房里不理他。   一刻钟后,他手拿房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房里,气愤的我全然忘了还有房卡这一回事儿。   我冷冷的盯着他问,“顾经年,你是不是在离开我的四年里都跟她在一块儿?”   有一种人,心里明明在意的要死,可嘴上总是若无其事的不在乎,看起来豁达宽容,可总是在人后郁闷的想把人掐死。然而我就是这种人。   “如果你要去她那儿谈事情,那你就不要再回来!”我已经竭力在压制脸上的暴躁。   顾经年无声的注视我,沉默变成了我的煎熬。我是无理取闹,我是蛮不讲理,可他顾经年就是唯一令我可以蛮恨任性的始作俑者。   蒋茜也走进了房间,居高临下的优势使她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很有气势,“姜叶初,你太任性了。”   “蒋茜,你先出去,我现在有些私事需要处理,竞标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我和蒋茜同时看向说话的人,他对着我,而蒋茜始终看不到他脸上此刻的神情,我却能清楚的看到蒋茜脸上的不可置信。   顾经年在打断蒋茜对我的指责后一步步踱向床边,嘴边还噙着宠溺的笑。在蒋茜离开房间后,他终于一把抱住我,毫不费力的把我翻了个身,按在床头打我屁股。   我被他手起手落的打人气势给吓懵了,真真被打了好几下。几下过后,我遮住屁股的位置挣扎,并朝他大声叫嚷,“顾经年,你居然敢打我?”   他收回大掌,好整以暇的睨着我,“难道你不该打?”   我气结,“那你刚才还阻止蒋茜干嘛?干脆让她骂我好了,省得你动手还浪费体力。”   他又说,“我的丫头为什么要给别人欺负?”   我深深怀疑他也有霸道因子在体内乱窜,“到底谁在欺负谁啊?明明是你在欺负我!”我悄悄地摸摸有点疼的屁股,现在特不待见他。   下一秒,他把我环在双壁之间,令我埋在他的颈窝,一只手在我背后不轻不重的拍。   这明显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教育模式,我极其不屑,依旧控诉其罪状,“顾经年,你欺负我。”   他靠在床头,嘴角有点笑容,带着几分认真,亦带着几分随意,“我没有跟蒋茜在一起过,四年前没有,四年后也不会有,在我心中一直只有你一人,丫头信吗?”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对于他这份难能可贵的表白,我惊喜的红了眼眶,贴在他衣服上偷偷抹干眼泪,嘴上却尤不松口。   “有待考证!”   他松开我,用额头抵住我,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稍稍一动就能触碰到我的唇。我闭起眼睛,任由他慢慢的贴近我。   最开始的是眼睛,温热的气息从卷长的睫毛上徐徐漫开,接着是鼻子,两种不同频率的呼吸声在室内不断蔓延开来,最后才是嘴唇,当四唇相贴时,我与他皆满足的喟叹。   我感觉到他在逗弄我的舌尖,身体不自觉的放轻放软,跟着他的频率而迷失自我。   “丫头,给我好不好?”   “……好。”神智开始漂浮。   “真乖。”他轻啄我的嘴角,满意的搂紧我。   这注定是一个甜蜜的夜晚,食髓知味的纠缠中,我们重新拾起了四年前的感情。那些四年里的困惑与裂痕,都被我们暂时的抛开。   在这夜晚里,我只有他,他也只看到我,我们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早晨,我醒来,卧室里没有顾经年的身影,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应。除了身下凌乱的床单,我有那么一霎那感觉到昨晚的不真实。   我从手指间看窗外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突然觉得恍惚,不过双腿间的酸涩令我庆幸昨晚并不是一个梦。   赤脚踏在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地上,沐浴在灿然的阳光中,我发了一会儿呆,手指自然的去摸身上的口袋,却忘了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烟了。不过,包里还藏着一包。   我悠悠然的点上烟,吸一口久违的味道,烟味瞬间沁入脾肺,让我的神经有一丝舒缓。   桌上的纸条是顾经年的留言,告诉我他在楼下餐厅与蒋茜谈事情,并让我醒来后去找他。   我扔了纸条,依旧倚在窗口吸手中的烟,直至燃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洗去一身的烟味,我便下楼找他们。大厅里并不是只有顾经年和蒋茜,其他人也都在。   我极自然的坐在顾经年身旁唯一的空位上,恰好与蒋茜面对面。除了蒋茜,其他人面上都在假装与平时无异。   “顾总监,你和姜律师真的在一起了?”   助理云苏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天性活泼并好问。估计在座的各位都很好奇,只是会直接问出口的只有小姑娘一人了。   我不动声色的用餐,仿佛与我无关。而顾经年放下手中的食物,又擦了擦嘴角,如此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总是赏心悦目。   他挨近我一些,手臂揽着我的肩,我看看他,恍然觉得他此刻的眉目温柔的一塌糊涂。   “我和姜律师在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   “哇!那一定有很多年吧?你们的感情真好。”年轻的姑娘对于爱情的憧憬总是充满美好的幻想。   副总监瞿然在一旁附和,“与你共事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藏得够深啊。”   “对啊对啊,无论如何也得请吃一顿饭,算补偿我们吧?”随行的医生宋勤也加入阵容。   任他们一言一语,顾经年好脾气的答应,“好,回去后我请你们去云锦九天。”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又一阵欢呼。   要知道能去云锦九天的都非富即贵,它可是B市有名的建筑物,不仅拥有特立独行的个性外表,里面的装潢更是采用欧美纯宫廷式奢华设计。另外,它也是B市最具有代表性的销金窟。   在这良好的氛围里,我不经意的对上了蒋茜那逐渐阴沉的目光,她狠狠的盯着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的我应该早被千刀万剐了。   这场爱情里,没有相让的道理,我不退缩,顾经年若不放弃,那她就没有任何可以拆散我们的机会。      出差第三天,我们几乎都在商讨设计方案中度过。不过在我们这6人中,最悠闲的当属我与宋勤了。   相关的法律条款我已根据与蓝氏的洽谈中拟的差不多,只待最终再确认一遍,如若能够中标,再加修改一些就彻底完工了。   他们在房间里策划方案、设计图纸,而我无所事事的只好给他们腾地方,尽量不打扰他们工作,偶尔会给他们添些茶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伺候人的优点。   当看到顾经年和蒋茜因为方案讨论而靠在一起时,我不断的心理暗示自己,他们只是因为工作。在长时间的心理作用下,我还是觉得出去散步才是最令人舒服的办法。   顾经年听说我要出去走走,便放下手中正讨论的设计图过来叮嘱我在外小心些,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他。   我嫌唠叨,拿了包和手机就要出门,而他扯住我,在门口低声警告不许在外面抽烟喝酒。   我挑眉问,“如果我背着你抽烟喝酒了呢?你会怎样?”   “你以为我会怎样?”顾经年瞬间不怀好意的上下看了看我,半搂半抱的把我抵在墙上,“晚上再让你知道。”   我彻底无语,顾经年耍流氓起来真让我吃不消。   尔后,他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又抽烟了,即使洗了澡也会留下一点点尼古丁的味道,丫头,我的鼻子很灵的。”   “你属狗啊?”我毫不在意的嘲笑他,知道就知道了,还能把我吃了呀。   “那你属什么?”   “反正不是狗。”   “难道是猪?”   “……”我扯着他的耳朵,顿时怒了,“顾经年,你才是猪!”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瞬间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门口的我们。当我意识到不妥之后,有种想要捂脸遁地的冲动,内心对顾经年愈加愤恨起来。   那厮极其冷静的嗯了一声,在众人下巴掉地之前又补了一句,“她在和我开玩笑,大家别在意。”   “……”众人默。   我偷偷瞅瞅里面的人,再佯装淡定的转身,最后加快脚步迅速的离开了让我丢脸的地方,心里却在一万遍的骂顾经年是猪!      S市的街,犹如手心的脉络,一条交错着另一条。街道两旁的高楼肆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那颜色艳丽的屋檐之上,给眼前的城市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   我行走着,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茫、或优雅、或清新、或世故的陌生脸庞,车流粼粼,人群如织。我置身其中,茫然四顾,有一秒的时刻里会忘了自己本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忘了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有四年不曾踏上这里,因为有憎恶的人,所以我不愿来。若不是出差,我想老天也不会安排我在刚刚有心情逛街的时候碰到那个恰好令我憎恶的人。   “姐,你回来啦?”   我朝姜劭笑笑,几年不见他已比我还高,充满朝气的脸上还有几颗代表青春标识的痘痘,我忍不住去捏他,他睁开手跳的老远,我心情又开始好了些。   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蒋瑶佳那一张已渐衰老的脸上透露出的惊讶,惊讶过后是一贯的虚伪,虚伪的笑,虚伪的寒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你爸这些年很想念你这个女儿,一直都有托人打听你在B市的情况,所幸你在B市的消息都是好的,你爸这才放下心。”   我也笑,“不劳你费心,还算过得去。”   蒋瑶佳脸上的笑总算隐了些,“叶初,你又何必总是咄咄逼人呢?我们也是关心你而已,不然谁还会管你是好是坏,你毕竟也算是姜家女儿。”   “我本就是姜家女儿。”什么叫算是?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先是一怔,然后又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我看未必。”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皱眉道,“什么叫未必?”   “今晚你爸不在家,你有空陪我在外面坐坐吗?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却对你很重要的事情。”她指指街边的咖啡厅,“怎么样?”   当时,我出于不想错过事情真相的心理而答应了她的提议,在看着她那脸上笃定且从容的笑容后,我感觉不安,比在知道蒋茜曾陪着顾经年四年时还心慌。      我们靠窗而坐,没吃晚饭的我只点了一杯黑咖啡,再看窗外已是夜□□临,暗沉沉的空中有几颗星星依稀悬着,像隔着一层薄纱,并不闪烁。   我抬头看对面的女人,此时正打量着我,优雅的浅笑。姜劭已被我借口去另一条街上的店里买东西,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好了,你可以说了。”我打断她不怀好意的打量,开门见山。   她轻描淡写的指出,“姜叶初,你总是没有耐心,脾气也倔,这点上倒是跟你爸很像。”   我不做声,知道她还有后话。   “不过,除了这脾气像以外,其他的好像都不太像,特别是这容貌。”   这些话我似乎在小时候听别人说过,那时我很小,家里来了叔叔伯伯,伯伯抱着我对姜卫国说,“卫国啊,你家这小娃长得比大院里其他人家的都好看,可是怎么看起来不像你啊?倒与弟妹像了个十成十。”   我不记得姜卫国当时是什么反应,不过现在蒋瑶佳拿来说事儿肯定别有深意。   “你想说什么?”   她眯起眼睛,继续,“你母亲跟姜家是家族联姻,姜卫国在婚前就与我相爱,而你母亲,据我所知在当时也有喜欢的人,可最后你母亲仍是选择了与姜家联姻,婚后不久就有了你,而我被迫要离开姜卫国。姜卫国曾对我说,如果依你母亲的脾性,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断不可能答应联姻的,只要她坚持,姜家的联姻计划一定不会成,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两家长辈皆大欢喜。结婚那些年,作为他们的女儿应该很清楚他们的感情生活是怎样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请把话一次说完行吗?”   “呵!”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浅浅的品,脸上的笑意令我不自觉的握紧五指,仿佛在说“瞧,你还真没耐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周末考试两天的缘故,下次更新更改为下周一,将准时更新,请见谅!╭(╯3╰)╮么么哒! ☆、第 23 章   我恍惚的站在街口,对面的姜劭跑过来问,“姐,你的东西我帮你买好了,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哪儿?我也不知道,至少不愿意再去面对咖啡厅里笑的狰狞的老女人。   对!她是最恶毒的女人!是说一堆莫名其妙话的陌生女人!   “姐,姐你怎么啦?”他连忙扶起快要跌倒的我。   我挥开他,一并打掉了他手中的塑料袋,同时也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脸。可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控制不了自己颤抖的身体。我喃喃的对他抱歉,像是看不清他的脸,“对不起…姜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姜劭……”   “姐,你到底怎么啦?妈呢,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   “不要跟我提她!”我的怒气一下子吓住了姜劭,他愣愣的不敢再说话。   我也不想再管他,转身就走,并对他警告,“不许跟着我!”      一口气跑到酒店的房间门口,蹲在地上翻乱了整个包都没有找到房卡,我认命的坐在地上,在门口闭眼喘息。   许是听到响声,门从里面打开,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只有蒋茜还在我房间里逗留到现在。   顾经年没有出来,只有蒋茜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推开她挡在门口的身体懒得搭理她。   她并没有离开,跟着我走到客厅。   我在客厅没看到顾经年在,觉得诧异,回头问她,“他人呢?”   如果这是她的房间,我觉得蒋茜肯定会毫不客气的把我驱离,遗憾的是,这是我跟顾经年的房间,而她只能忍着。   “他洗过澡后就休息了。”   洗澡的事她也知道,看来他们在一起单独待了很久,且在我的房间里。   我听后,居然可以笑出声来,“你不用千方百计的让我误会你们有什么,如果你也想像你亲爱的母亲那样,想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不得已的秘密的话,那就赶快说完,然后给我滚出去!”   “姜叶初你……!”   “怎么,没有秘密要说吗?”我手指大门,“那就请你立即离开这里。”   不久后,蒋茜带着一身戾气离开我的“地盘”,临走时还矛盾的没有很大声的关门。我斜眼看她消失在门外,然后才像散了最后一口气一样,颓废的靠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我才慢慢走近卧室。室外我与蒋茜的声响丝毫没有影响到熟睡中的顾经年,我不禁想,他到底累到了何种程度?   床头灯的光铺在他疲惫的脸上,显得尤其苍白,甚至有一丝不健康的病态。   我拿起床边摆放的药瓶,上面全是外文,我不认识,可我知道他一直在吃药,四年前就有过,那次他告诉我说是治感冒的药,我从没怀疑过。   “顾经年,你是不是也有秘密没告诉我?”我抚摸着他的睡颜,伏在他耳边轻轻咬,“其实,我也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咱们扯平了。”   我放下药,关了灯,一步一步走出卧室。   拾起地上的包,拿出里面的一整条烟,当初我骗姜劭说是要买来送人的,而小孩子总是很好骗。      阳台上,我边吸着烟边遥想着幼时的事情,再加上今天蒋瑶佳告诉我的秘密,我发觉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28年里,一直生活在大人们给我编织的谎言里。   我的母亲是叶家幺女,亦是叶家最得宠的小辈。在短暂的35年人生中,母亲从最初的亭亭玉立变成了大家闺秀,优雅迷人的气质不知迷倒了那时的多少男人。   后来为了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母亲毅然决然的要跟男人私奔。而在私奔前一晚,母亲就出了事情。   或许是天妒母亲,;老天偏要戏剧性的给予她不该承受的痛苦,致使她错失爱人,只能转而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了家族。   所以,她才不喜欢亲近我,却在生死弥留之际对我说对不起。   也许在母亲死前,她才明白我这个女儿其实并没有任何错,错的是命运,错的是玷污她的人,错的只是她自己。   可惜,已经晚了。   所以,姜卫国也不喜欢我,在他眼中我甚至比不上蒋茜的存在,因为我在本质上就不如她。   我是母亲被强奸的产物,却享受着姜家带给我的光环。   只是,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还会对我那样好?难道他不知道叶家的欺瞒吗?难道他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姜家孙女吗?   叶家,由于母亲的阻止,我从没接触过他们。在我的记忆中,叶家人都是很模糊的概念,只有一个个空白的称谓。   蒋瑶佳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秘密?她说她恨我母亲破坏她的爱情,她说她看不惯我活的自由自在的样子。   那她为什么又会知晓这些鲜有人知的秘密往事?她说她是无意中查到的。   呵呵,我深吸一口烟,想象着她是如何的“无意”寻找才查到这么“惊为天人”的秘密,也难为她一直忍到现在才对我说。      天际开始泛白,不知不觉我已吹了一整晚的风,抽了一整晚的烟。我看着脚边许多的烟头忍不住烦恼,若要让顾经年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收拾完阳台,我才转进洗手间仔细的洗了一遍澡,待确定身上的烟味不浓后,便去叫顾经年起床。   顾经年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略显迷糊的瞧着我微湿的发,我瞥了眼床头,药瓶被收起来了。   “顾经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的眼眸里清清亮亮,如墨的漆黑颜色极好看,笑起时如一抹水痕起伏,我坐在他身专注的看。   “没有,可能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不比B市的空气干燥,也可能是昨天一直忙着讨论方案累了些,等过几天就会好的。”   “是吗?”我凑近他问。   他顺势轻轻一吻,唇上有些苦涩的清凉,我突然一舔,他愣了下,然后又搂紧我腰身压住我。   “大清早的就要勾引我吗?”   我轻轻的碰他的眉眼,用食指慢慢的捋他的鬓发,微微低颈,向他吹气,“那你上钩吗?”   “丫头是想我再累一些吗?”他刮我的翘鼻,笑说,“今天恐怕不行,等会儿还要出去办事。”   我叹气,“那好吧。”   然后从他身下爬起来,背对他整理松散的衣领,“顾经年,你昨晚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我转身,继续正色道,“为什么那么晚了,你都不知道要出来找我,而是让蒋茜一直在房里陪着你?是不是我不回来,她会一直待在我的房间里陪你?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顾经年愣了,半晌,他才呐呐的解释,“丫头,我不知道她一直在,我以为是宋勤…”   “为什么是宋勤?”我从抽屉里拿出那瓶未被藏好的药,啪的扔在他脚边,“为什么我们出差会带着他这个对竞标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医生?不要跟我说是以防万一!万一什么?万一你会生病吗?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瓶药到底是治什么病的?你不要再骗我说是治感冒的药,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顾经年表情不自在,一双眼睛里是阴晴不定,他看向我,“丫头,你在怀疑什么?”   这时候他还不肯诚实告诉我,一夜未睡的身体由于太过乏力,终于在他面前缓缓倒下去,“顾经年…我讨厌你们都骗我……”   “丫头!”顾经年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仿佛绕了几百几千个结。   我被他抱住飘零的疲惫身体,好想就这样躲在他怀里安睡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幽幽转醒已是五个小时之后。   我睁开眼就看到了床边守着我的顾经年,不过,看脸色却比我的还要差。   我摸摸他的脸,低声说,“顾经年,对不起啊,你生病了我还跟你发脾气,对不起。”   他面色不豫,声音暗沉,“姜叶初,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   “你说过不再抽烟喝酒,尤其是背着我的时候。”   “……”我微低头,声音如蚋,“我没喝酒啊……”   “抽烟呢?”   半晌,我嗫嚅,“谁叫你让蒋茜一直留在我房里的。”   一天里,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秘密,在看到蒋茜的那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我只有通过抽烟来宣泄心里的难受。   可那瓶药却是导火索,让我猜想到或许顾经年也对我有着秘密,可他不告诉我,而这个秘密或许蒋茜知道。这么想着的时候,我难受极了。   “顾经年!”我抬头,虚弱的嗓音缓缓变重,犹如落在心间的烙铁,眼眶也开始变湿,“以后,你还会像四年前那样一声不说的突然离开我吗?你能保证以后再不欺瞒我吗?你能保证不管我以后变得如何都还依然喜欢我吗?”   说着说着我就落下了眼泪,我好怕到最后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我能熬过那四年,却怕熬不过以后的许多年。   本还要训斥我的顾经年自然不知道我心里的多重变化,突然看到我流泪,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严肃,拥着我轻轻的拍。   “丫头不哭,乖啊乖…”   我揪着他的衣袖要承诺,“你保证!”   “好。”他擦擦我眼泪,“我保证。”   我伏在他身上微微闭上眼,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冽的,犹如泉水般。   “顾经年。”   “嗯?”   “告诉我四年前你为什么会离开我吧?”   他指尖一顿,“丫头不生气了?”   “嗯,不生气了,我想知道。”   “那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   我奇怪的瞅着他,“我不是好了么?”   醒来之后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夜未睡才导致的昏倒,不过看顾经年的表情,又不太像是这么简单。   “宋勤说你是胃病犯了,本来你的胃就不好,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注意点?”   想到我可怜的胃,那是拜谁所赐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胃不好吗?”我反问。   顾经年则答的干脆利落,“难道不是你喝酒喝得?”   胸口的一口气差点又要被他憋闷出一场病,我睨着眼,“四年前不知是谁无缘无故的离开,留下我一人在公寓里自生自灭,我啊没办法,想念某人想得紧,只能靠喝酒一解思念之苦咯!顾经年,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某人不动声色,望了我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我脑门上一弹,“是要秋后算账么丫头?”   我撅嘴,“不可以啊?”   “养好了身体再跟我算,不然我可不承认。”   “好!”全然不知我已入他的圈套,还一副很是得意的傻样子。   他揉揉我,卷翘睫毛下的眼睛很亮很亮,而我数着他的睫毛又开始瞌睡,不多久在他怀里香甜的睡去。   顾经年掖好被角,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碰,这才转身离开了卧室。      门外,宋勤对上顾经年那双深沉的眼,心知他心里的担忧。   “姜小姐的胃病还没有到非常严重的地步,只要多加调理和注意规律休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顾总监不用太担心。倒是顾总监你自己的身体,这几天不要过分劳累,昨晚你会突然昏倒是由于术后恢复没有得到充分的静养。其实,这种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你太心急会适得其反。如果病症复发,即使手术也不再有用,希望你好好想想。”   听到这些话,顾经年的眉心皱的死紧,开口却是平静如水,“宋勤,你知道吗?我不怕死,可我怕的是她会先离开我。”   宋勤一震,四年里都是自己在跟踪治疗他的病,从没见过他皱眉喊疼,他只有每次看手机上的信息时才会表现出时而欣喜时而哀痛的神情。   顾经年的专属手机上,有时每天都会收到一条信息,有时隔了十天半个月才会收到,也有时几个月才会收到。每次顾经年看过之后都会对着窗外发呆很久很久,然后在治疗的时候又不发一言,眼里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曾经,他坚持过治疗,非常积极的想要活下去。可在有一次看过手机上的信息后,他就像放弃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任谁喊也不开门。   当三天后苏家命人强行打开房门,门内的顾经年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气息微弱,脉搏迟缓。若不是宋勤顶着重重压力硬是把他从鬼门关带回来,恐怕现在世上不会再有顾经年这个人了。   可是现在的顾经年又出现那种厌世神情了,宋勤明白了,房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就是手机上发信息的人,就是那个支撑顾经年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你……”宋勤想说些宽慰的话。   顾经年仿佛知道他的顾虑,脸上浮起一抹飘渺的笑,不轻不重,“放心,如果有万一,我会一直陪着她。”因为刚刚他就向她保证过了,这一次,决不食言。      蓝氏的竞标会在我们出差S市的一个礼拜后正式开始,地点在蓝氏大楼的会议室里。   我们苏禾的人恰好与另外两家公司面对而坐,蓝氏高层端坐在主位,不一会儿便开始宣布竞标开始。   首先,是三大公司派人一一介绍自家公司的设计理念与设计特点,以及关于设计方面的报价等等相关重要内容。   三轮下来,除去尚风公司在介绍时出了点小纰漏外,其他两家公司都堪称完美,尤其是苏禾。   苏禾是派蒋茜作为代表上台发言,全程中,她落落大方的演讲设计思想,偶尔会根据自己对家乡的熟悉临时加进去一些情感类的小点缀,运用的恰到好处。   我虽坐在一旁,却能清晰的看到蓝氏高层在听到她演讲时所表现出来的赞赏之色,再看身旁顾经年的神色,亦是微微蕴着笑意。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到下半场的竞标答辩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苏禾与另一家公司。   答辩时,是顾经年亲自上场。   我静静的在一旁看他对蓝氏抛出的各类问题都对答如流,心中满是崇拜。问题无论多刁钻古怪,他都能一一解开,并在最快的时间内给出最好的解释。   看着他的侧脸,我偶尔会回想,我们是怎么相识、相恋的?是我先喜欢的他,还是他先答应的我?是我勾引的他,还是他迷惑的我?   “叶初,叶初。”   我看向左手边的瞿然,不解,“啊?”   “你发什么呆啊?瞧你看着咱顾总监都快流口水了,有你这么捧场自己男朋友的么?”他压低了声音取笑。   自从与我共事熟识,瞿然给我的映像早已颠覆了之前为案子询问他时那一副一本正经且拘谨的严肃样子,时而便会与我开起玩笑。   知道他在匡我,不过还是羞红了脸,我有表现的很明显吗?一抬眼就看到蒋茜传来的不太友好的眼神,我自动过滤,继续认真的听其他公司的答辩内容。   下午,蓝氏最终决定采用苏禾的设计方案,回去前苏禾与蓝氏签成了初步合约。   我用最快的时间修改好合约里涉及到的相关法律条款,为这次的出差画上了完美句点。   晚上,蓝氏邀请苏禾的人参加晚上的酒会,盛情款待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在顾经年要带我去试礼服前,蒋茜敲开我的门,拿着还未挂断的电话对我说,“爸爸病危。”   我盯着她那张难得表现出慌乱的脸,用一分钟的时间在想像,姜卫国病危了是什么样子呢?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开始恐惧他会突然离我而去?以前都不曾想象过。   我捂着心口,未及反应过来便是一阵闷痛从那里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市医院顶楼的高干病房里,围坐了一群人,而我只站在床尾呆呆的看着床上那个形消骨立的老人,身上插满了透明管子,呼吸机罩在他的脸上,维持着老人仅有的生命体征。   我还记得以前他训斥我时的浑厚嗓音,充满了力量,每一次都会令我耳畔一震,从气势上就给人以压人一等的感觉。   可现在,看到他静静的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我心里头只觉得淤塞难忍。   顾经年突然不着痕迹的握紧我垂在身侧的手指,一股温暖油然而生,那般轻巧的落在我心上。   我不敢回头,怕被他的深情染出眼泪。这时候,我不能哭。   “爸爸…”   以前,我和他的亲情再如何寡淡,现在,在生死面前也烟消云散了。即使在知晓我与他不是亲生父女后,我也是很感激他这么多年的养育。   我不该憎恨他,不该恨了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我做错了。   如今,他也要离开了吗?   我不要像跟母亲那样,在死前最后一刻才说着抱歉的话,就连延长一秒的时间都再没有,就连给自己反悔的时间都不曾有。   床上的人幽幽转醒,浑浊的眼睛无力的转动着,一点点去看围在周围的人。   在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似有惊喜的安慰,似有虚弱的笑意。   然后他又看到了我身旁的顾经年,我不自然的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还记得之前姜卫国曾不满意我喜欢的人,我忽然不想他现在还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不过这次,他没有生气,渐渐地、渐渐地在他病弱消瘦的脸上出现了笑容的褶皱,他颤微的伸出手指,对离他最近的蒋瑶佳说,“你们都出去吧,让叶初和他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和顾经年对望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都感觉出了疑惑。   蒋瑶佳虽不甘愿,可在这时也不敢违逆姜卫国的意愿,领着姜劭率先走了,蒋茜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我们,意味不明的样子。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我慢慢的坐近姜卫国的身边,却依旧不习惯对他表现出亲近。   顾经年站在我旁边,微微躬身,“伯父。”   姜卫国观察了他一会儿,大概觉得他还不错,微微点头,又招他近些,“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顾经年又走近些,只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几年前你陪着小初回来,当时我没有问过你的家世背景,这些年小初一直都在B市,从不曾回过家,我就想着是不是因为你,所以她不愿意回来。”   姜卫国缓了缓,又说,“当初,我是擅做主张给她安排了婚事,不过不是为了联姻,只是想给她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能照顾她一辈子。从小到大她就与我不亲,会误会我也属正常。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总是要说清楚才能安心。其实,我与她母亲的婚事也都不是自愿,那时候两家人为了家族前途,不得不安排联姻。若不是这桩婚事,她母亲不会遇上那种事情,虽然与我不相关,可总归是因为姜家的联姻而起。事后我虽对她母亲存有怜悯,可毕竟不是爱情。也因为那件事,她母亲也从不与她亲近,我常年不在家,就更与小初疏离了。”   他看向泪眼模糊的我,缓缓说,“小初,你应该从你蒋阿姨那儿知道了吧?”   我低头,“嗯…”   “我叮嘱过她千万不能告诉你,没想到…”姜卫国叹气,“自从知道真相,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后来我们父女俩总是一见面就争吵,我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你。我怕你会伤心难过,你怨着我也总好过你因自己的身世而心灰意冷下去。”   我哽住喉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前,我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心里觉得陆家好歹是知根知底的,陆敬那小子我亦是看着长大,又与你同校,今后你们相处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说着说着他灰败的脸上出现一丝自嘲,“我不知道陆敬那小子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儿女大了就不由父母的管了。”   “如果,你早告诉我有喜欢的人,我想我要先替你把把关。你从小虽然主见多,可是脾气倔,遇到伤心的时候总要偷偷的藏起来哭,以前还有爷爷护着你的小脾气,现在爷爷没了,我就想有个人能代替我们照顾好你。”他侧头看顾经年,对他慈爱的说,“我查过你了,你是B市苏家小儿子,随你母亲的姓氏,上面还有个哥哥叫苏瑾年。别怪老头子我多事,我只是不放心她,所以想看看小初喜欢的人是如何的。”   他拉起我们的手交握在一起,总算放下心来,“以后…我就把小初交给你了…她脾气不好…你要…多让让她…”   “伯父,我会的。”顾经年一手握着我一手扶着他的,郑重的向姜卫国保证。   我喃喃的喊着那个四年里都不曾想过的称呼,想全部补偿给他,“爸爸…爸爸…爸爸…”   “哎…”姜卫国笑着应着,却猛然闭了眼。   我吓得不知所措,“爸爸!”   顾经年连忙去喊医生过来,安静的房间里霎时又慌乱了起来。      一晚上,我未阖一眼,就那样静静的坐在病房外。   医生说他是过于劳累,所以才会暂时性休克。之前他脑溢血进医院,幸亏救治及时,不然……   我埋在膝盖里默默的想着那个“不然”,越想越难受。   蒋瑶佳说的不错,我只会气姜卫国,从不会替他着想,从来只会任性。可她不知道的是,姜卫国仍是很关心我,很爱我,只是面上总是不说,令我误会重重,令我一直以为我没有人爱没有人疼,除了爷爷,没有人那般爱护我。   顾经年坐下来,把我拉进怀中,声音温和,“丫头想哭就靠着我,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一瞬间,我抑制不住眼泪流淌,紧紧的躲在他胸口处,死咬着嘴巴不哭出声来。   他的手轻缓的落在我头上,一遍又一遍的安抚我颤抖的情绪。他深深的看着墙面,极难得的抿着唇,神情肃穆。   “顾经年,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哽咽不止,抱着他木木的说,“我一直以为他不爱我,讨厌我,所以我也讨厌他。我不回家是因为我怕他动不动就训斥我这个训斥我那个,在他眼里任何人都可能比我好比我优秀。我心灰了难受了,就想着再也不要见到他。可是我没想过他可能会死,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像母亲一样,突然一觉醒来就彻底离开我了。”   顾经年轻轻的拍,顺着我说,“不会的,他会好好的,不会突然消失不见,丫头,你要信我。”   此时此刻,我非常相信他,并且依赖他,他的话就如同磐石般坚强的力挺在我脆弱的心里。   “姐姐…”   我和顾经年同时转头,抹了抹眼角,我对姜劭问,“怎么了?”   他长大了,男孩子不再轻易掉眼泪,不过脸上明显强忍住的哭意让我明白他也在悲伤着。   “姐姐,爸爸会不会…会不会离开我们?”   呼吸一滞,我无言的看着他。   “不会。”   姜劭惊喜的看向顾经年,求证式的重复着确定,“真的吗?”   顾经年面不改色的点头,“嗯。”   其实,我心知姜卫国的病情险峻。有时候即使是小小的言语抚慰,也好过直面的坦白。对于亲人来说,这种短暂的宽慰比长久的悲痛更能令人接受,即便总是悲痛欲绝,也是无济于事。   姜劭听了他的话,居然笑了下,转而跑去蒋瑶佳身边。蒋瑶佳瞥了这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反身对着病房内,蒋茜在一旁扶着她。   我看看顾经年,问,“顾经年,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我有些担心。   “我不放心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吧,我没事。”他低头亲了亲,再环紧手臂,我真觉的好温暖。   这种揣在心口的温馨,我怕一辈子都戒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上午,瞿然他们三人也来到医院里探望。   顾经年让他们先回B市,宋勤却执意要留下来一起。顾经年不同意,直接拨了电话给远在B市的苏瑾年。   “哥,你把宋勤叫回去,我这里不需要他。”   苏瑾年在那头沉吟半晌,看着桌上摆的相框里的长相相似的俩兄弟,一身球衣装扮,一左一右的勾肩搭背,额发微湿,眼睛却都很亮,带着年轻的笑容面对镜头。   “经年,你的病还没彻底好,有宋勤在你旁边,我才会放心。”   顾经年声音淡淡的,“可是这样我不放心。”   “你还在瞒着那丫头?”苏瑾年似乎明白他的顾虑。   “不需要你管。”   苏瑾年把手搁在头顶半开玩笑,“顾经年,你幼稚不幼稚?”   “……”   “如果你想跟那丫头在一起,那就早点告诉她。依她那脾气,若是知道你还千方百计的瞒着她,到时候有的苦头给你吃。四年前你已经逃过一次,四年后还想再逃一次吗?那丫头会恨你的。”   “哥,我知道。”   “你有数就好。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让宋勤回来,就说是我的原话。”   宋勤是苏瑾年派给他亲弟弟的专用医生,没有他的命令,宋勤不会擅自离开顾经年半步。近一年里,顾经年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把宋勤安排在这次出差行程里也不过是起到保障作用。   顾经年倚在墙侧,歪头一笑,“谢了。”      我看着窗外的阴雨天,心想这天气也在附和着我此时的心情。微风阵阵,却抚不去心头的不安。   “咳咳…咳咳…”   我神经突地一跳,连忙回身跑到床边,“……爸爸?”   姜卫国颤抖着想要握住什么,我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急问,“你要什么?”   “咳咳…咳咳…”   一丝血缓缓的从他嘴角边淌出,我瞬间慌了神,这时的房里只有我一人,蒋瑶佳母子三人都在外边休息。   “医生!医生!”我抓着他的手对房外大叫,我是真的怕。   不过一会儿,主治医生和护士们陆续跑进来,我不得不让出位置给他们。站在人群外,我愣愣的看着床上不断抽搐咳嗽的人,心中在下着大雨。   顾经年走过来抱我,“丫头不怕,有我在。”   我揪着他的衣服,浑浑噩噩的低喃,“他会没事的。”      几天后,我站在姜卫国的墓碑旁,手捧着洁白的花,微微一弯腰,把手里的花放在碑前。然后侧身站定,低垂了眼睛,等待身后的人一个个上前敬意。   姜卫国虽已退休,可生前受他提拔恩惠的人却也不少,所以今日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在少数。其中,陆正升一家也在。   陆敬献完花,走到我身旁,担忧的看着我,“叶初,节哀顺变。你…别太难过了…”   这两天里,同样的话不知听过多少遍,我都麻木了。望向天空,淡淡的开口,“陆敬,你说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他给答案,只是在想着,我后悔了,可不可以重新来过?哪怕像生前争锋相对那样的相处也好,只要他活着就好。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姜家别墅。蒋瑶佳身体不佳在房里休息,姜劭闷在楼上也不出来。   我在客厅碰到了蒋茜,见到她我不意外,不过依旧没话说。   我上了楼,收拾自己的行李,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事情完了也该走了。毕竟这里,再没有属于我的东西。   下楼后,见蒋茜仍在客厅里坐着,她看向我,眼神在行李箱上转了转,我没心情搭理她。   “姜叶初。”她叫住我,从客厅踱到我跟前,黑色衣服上别着朵白花,恰好进入我的眼底,我瞳孔一缩。   她说,“姜叶初,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以前我不跟你争,是因为你还是姜家大小姐,我只是我妈带进姜家的拖油瓶。所以我处处忍让,处处努力,我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可以配得上他。现在我做到了,可是我发现原来事情不是我以为的那样,甚至于你的身份还不如我。那你为什么还要霸着顾经年?你凭什么还能跟他在一起?”   我攥紧手中的扶手,沉默的思索着,又是我的身份。蒋瑶佳因为知道我的身份,告诉我这是我母亲抢夺他人爱情的报应。蒋茜因为知道我的身份,却要我离开顾经年,因为我不配。   她们母女真有趣,一个抢走了我的父亲,一个又要抢走我的顾经年。   难道我姜叶初拥有的她们都想要吗?   我看着她不甘心的脸,苦笑,“如果你能抢得走他,我就让给你。”   她哑然,而我的笑意更深,“如果他不要你,我也没办法。”   “姜叶初你……”   “我不会离开她,所以,蒋茜,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让我听到。否则,我不能保证还能与你继续一起工作。”   顾经年突然从外面推门进来,语调森冷,神情是少有的严肃,目光落在蒋茜身上看似平静,但在蒋茜看来却蕴藏着翻腾的怒气。   “你…什么意思?”蒋茜脸上的表情已是很勉强。   “字面意思。”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替我拿起行李箱,走之前又侧头看了一眼,“蒋茜,我从不喜欢你,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我能看见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睛里蓄了泪水,仿佛还不情愿的落下来,她死死的咬着嘴巴看着他的背影。   “顾经年,我有什么不好呢,你为什么要喜欢她?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我抬起头看顾经年俊逸的侧脸,轮廓分明的下巴处紧紧阖着温柔的情绪,让我想起了他在雨夜找到我的那一晚,我浸在水里无声哭泣,而他在门外却知道我在哭泣。   此时,他牵着我的手,从没有一时放松过,在听到蒋茜的质问后,他也只是非常平静的说着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不会在校园里的转角无意的撞上我;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不会在被别人打过以后还能佯装镇静的转身离开;我不喜欢你,更是因为你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一个人因没人陪过生日而偷偷的望着天空哭泣。”   顾经年将视线停在我脸上,笑的温和,而话却是对蒋茜说的。“即便这些你都能做到,你也不是她,所以,我不会喜欢你。”   再如何喜欢一个人,被他这样说,蒋茜也无法再无动于衷,眼泪蓦地流下来,湿了满面。      从小,她就认识他,在蒋瑶佳还未离开父亲前,她是顾经年的学妹。   那时年少懵懂,即使喜欢也绝不敢说出来,唯有默默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她的喜欢是从一次雨后开始。   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的早晨,急着赶去学校的她没注意路边疾驰的汽车,被一辆车差点撞倒,幸而只是溅了满身泥水,手中的伞也被风刮走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只能尽量保护好书包里的书不被淋湿,而身上的衣服也无暇顾及。   这时,有一把黑色的大伞挡在她头顶,遮住了这风吹雨打,免于她继续淋雨的困境。   当她抬头去看的时候,顾经年对她友好的笑了一下。   她清楚的记得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如同柔美月光般的明澈,像荆棘中的一娓暖火,虽是淡淡的,却逐渐包围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说,“这把伞给你。”   她呐呐的接住伞柄,连道谢都没来得及,只见他转身,在进车前又对她挥了挥手,任凭雨水打在他脸上,最后在雨帘中渐消渐隐。   从此,她就记住了这个人,在幼小的心中悄悄喜欢上了他,谁也不告诉。   可是呢,现在他对她说,他从不会喜欢她,为了那个比不上自己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消息消息消息!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速度,每日老时间哦,坚持的读者千万别忘了哦,评论啥的都砸过来吧,谢谢啦(ˇ?ˇ) ~   到了酒店,顾经年有史以来第一次与我闹脾气,理由是……   “姜叶初,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如果你抢得走他我就让给你?”   “…?”   “嗯?”他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生气。   我一愣,哑然的看着他的眼神,但随即眯起眼怒道,“谁让你偷听别人讲话?”   “姜叶初!”   “…干嘛?”听到他叫我全名,就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果然,“你不要逃避问题。”他松开环着的双臂,站起身慢慢踱过来,将我拉入怀中,说的慢条斯理,却让我咬牙切齿。   “如果你不把这句话解释清楚,我今晚绝对不让你有睡着的机会。”他拍拍我,又添了一句,“放心,是用你最喜欢的方式。”   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粗话,然后强行推开一些距离,怒瞪他,“顾经年,你还要不要脸啊!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怎样?”他不依不饶,“那你给我说说要怎么把我让给她?”   我一噎,瞬间白目,强调,“是如果,如果!”   他幽幽的问,“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力争言辞,“如果是假设前提,在前提不存在的情况下,那么结论也不存在。”   “那如果前提存在呢?”   “……”   他幽幽的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无语,望天花板,“顾经年,你不是对蒋茜说你不会喜欢她吗,你还说你就是喜欢我这样的。那么请问,你还会被她抢去吗?”   “……”这下轮到他无语。   顾经年抱着我的手臂不松反紧,低头看着我,我们靠的极近,鼻尖偶尔相碰。   “其实,我是不介意她来与我竞争的。”嘴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我笃定道,“我知道你是抢不走的,谁抢也抢不走。”   我的话让顾经年的心情稍稍平复,他盯着我,一声不响,长久的沉默下我主动去贴近他的脸,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也很喜欢他。   在他对蒋茜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在翻腾着巨浪。   以前,顾经年从不会把这些喜欢的词挂在嘴边,每一次都要我逼问,他才会勉强回应。即使亲热,也是由我先挑起。   现在,自从重逢,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说着那些令我感动的话,做着那些令我脸红心跳的事情。   我好喜欢现在的我们,可是我更怕这样的我们会戛然而止,我害怕四年前的遭遇再次发生,我怕我会痛的死掉。   如果,再来一次,我想,宁愿从不相识,也就不再会想念。      第二天,回到B市。   在飞机上我们就已商量好“同居”的相关事宜,所以,一下飞机顾经年就跟着我回到住处给我收拾行李。   他脱了外套,挽着衣袖,蹲在地上给我分门别类,我在旁边一件件放进去。   我把家具都蒙了一层白布,虽要离开四年居住的地方,可是仍有不舍。站在门口回首望去,一片白茫茫,那些我从前留下的痕迹,都藏在了白布之下。   突然有一丝彷徨,四年来我一直把这个当做唯一的家,家是躲避风雨的港湾,是用以慰藉的依傍,更是治愈心伤的良药。   家,是在顾经年离开我后最后的依赖。   我凝着他的眼,“顾经年,我只剩下你了。”   我靠在他胸前,贴着他的左心房,那里跳动的旋律是清晰而有力,他揽着我说,“丫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们共同的家。”   “顾经年,你要说话算话!”   “我说话算话。”   我抬起头,缓缓笑起来。   他用指尖轻轻一刮,轻斥,“傻瓜。”   “傻瓜你也喜欢的。”被他拥抱着,我闭起眼自恋的说。   “是,我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窗外的阳光有多灿烂,我的笑容就有多绚烂。爱情,说简单也很简单,不过是我爱你,而你也爱我,又有多难呢?      周末,顾经年兑现诺言请苏禾技术部的人去云锦九天,凑热闹的还有苏谨年。另外,我也把事务所的贺晓和我师傅都叫上了,而林总推脱有事并没有捧场。   包厢里,贺晓悄悄的问我,“你家那位到底是多大的身家啊?”他一边咋舌这里的奢华风格,一边感慨我的极品运气,“这么好的男人怎会被你找到的?”   我看向旁边的顾经年,灯光透过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的颜色在他身上变得五彩斑斓,真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要不让给你?”   贺晓的小脸莫名一红,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我一脚,我忍住痛好笑的看他。   “姜叶初,你要死啊!这种玩笑也开?”   贺晓其人,唇红齿白,整一个“白面小生”,素有小美人之誉。不过,只有我一人敢明目张胆这样称呼他。   “哟!小美人害羞啦?”我变本加厉的取笑。   或许是见不得我得意太久,顾经年突然侧头低声问我,“在说什么,这么好笑?”   “……”   见我不答,他又问,“又要把我让给谁?”   “……”仅剩的那点得意也被惊吓给咽下去了,我还记得前天晚上被他收拾的惨况,简直惨无人道。   顾经年意味深长的投来一瞥,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与其他人说话,只是手指却不动声色的伸过来握住我。   我默默低头开始检讨,难道刚刚我笑的很明显?想到之前因为我要把他让给别人而被他知晓后所受的“惩罚”,我的脸又开始默默发烫。   这时,贺晓不明情况的问我,“你很热?怎么脸这么红?”   “要你管!”我骂这个罪魁祸首,害我又要倒霉了。   贺晓瞪眼,被我这突来的脾气折磨的失了反应,索性不理我。   饭桌上,师傅周谷对我说了些祝福和鼓励的话,又对顾经年说要照顾好我,算是把我交给他了,顾经年应的很是郑重。   我望着手中的他的手指,心里觉得甜蜜。   技术部的人也陆续端起酒杯敬我们,我的酒被顾经年换掉了,而顾经年的酒被苏谨年拦下了,所以最后苏谨年喝醉了。   后来的KTV环节,大家起哄让我和顾经年合唱情歌,我不应,顾经年却好脾气的答应下来。   鉴于我平时的五音不全,最后是顾经年拉着我在一旁独唱,而我唯一的作用就陪衬他的完美。   他点了一首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歌曲开篇的熟悉旋律带我走入了他给我的意境。   仿佛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离开多久,我还在这里,他也还在这里,我们都还在一起。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哪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第 28 章   “姜叶初!”   “到!”   “你怎么又不穿鞋?是不是又想闹肚子?”   我傻眼,没想到他出其不意的去而复返会正好抓住我现行,我有在家里有不穿鞋的习惯,自从跟顾经年同居以来,就被他指责为坏习惯。   有一次生病闹肚子,顾经年大惊小怪偏要带我去医院治病,医生开出的病因是因为受凉所致,看了眼我脚上的凉鞋,又不温不火的添了句,“病从脚起,要注意保暖。”   自此,顾经年更加不允许我在家里赤脚行走了,而我却不以为戒,屡教不改。   没等我反应过来,顾经年已从门口走来打横抱起我,我环着他的脖子,呵呵的笑。   半年的同居生活,让我和他的关系融合了不少。最起码,我不再会时不时的想起当初他突然离开的场景。如今的生活令我感觉快乐,这主要归功于顾经年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爱护。   不过,他凶起来的样子也会令我“心有余悸”,比如现在。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又找来拖鞋给我穿好,而整个过程中他的脸色都很严肃,“丫头,你是不长记性吗?”   我抽了下鼻子,嗡嗡的辩解,“那次闹肚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总拿来说事儿啊?你看我最近不是也没有生病嘛。”   他睨着我,不说话。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我只能嘿嘿的干笑,然后上半身一点点靠过去,用还算暖和的手指去勾他的衣角。   “顾经年,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开始想我啦?”   他对于我这种明显逃避问题的行为很嗤之以鼻,依旧不发一言的沉默的睨着我。   顾经年固执起来我很没有办法,很久以前我就领教过。不过,事在人为嘛!   于是,我开始勾引他。我用指尖慢慢挑开他的衣摆,从腰带处一点点伸进去,逐渐逐渐地触摸他的肌肤。   我的耳朵贴近他胸前,故意呼出热热的气流,一边说,“顾经年,你不理我吗?”一边又开始解他的扣子。   或许是受不了我此刻的挑逗,他终于一把推倒我,用上身压制我作乱的手,半眯着眼,在我看来这个动作甚是性感。   “丫头,你不乖。”   我微微躲着他呼吸的热气流,耳畔有一丝难耐的痒,“谁叫你不理我呢?”   我勾着他,又问,“你不去苏禾吗?刚才你哥已经在催你过去了,好像是很急的事情呢。”   “迟一些,无妨。”说着又用力的压了压,我被他挤压的几乎岔气,真是自作自受。   我大叫,“顾经年!”   “怎么?”他在上面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薄怒的脸,不怀好意的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姿势吗?”   脸颊开始发热,手指开始收紧,我有时候会受不了他的直接,就像他也受不了我的引诱一样。   “顾经年,你压着我难受,我快不能呼气了。”   “那这样呢?”他没放过我,只是稍微抬起了上身。   我需要的就是他这样一时松懈的机会,使劲一推,他没有防备,便被我推到了沙发的扶手上,脑袋也被撞了一下,不过幸好扶手是软质的,应该没大碍。   过了一会,他仍旧伏在沙发上,头埋在扶手边,而手臂微微挡着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脸。   “顾经年,你不会撞傻了吧?”我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取笑他的伪装。   他还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修长的手指微微曲着,遮在眼睛处。   我有些担心,想把他的手拿开,查看他是不是撞伤了哪儿。   突然,他那张俊朗的脸蓦地放大在我眼前,我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顾经年!”我朝他吼,“你太过分了,居然吓我!”   顾经年不说话,只看着我淡淡的笑,也不伸手扶我起来。   我皱眉,不满道,“你这样吓唬我,如果把我吓病了怎么办?如果有个好歹……”   “丫头。”他打断我喋喋不休的控诉,温柔的唤我。   “啊?”   客厅的窗帘没拉上,风把窗帘吹起了一片,在他身后翩翩地舞着,他淡笑的面容在光线里明亮起来,映衬着身后的舞动,愈加能够引诱我。   他说,“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我揉揉屁股,站起来凑近他问,“你干嘛不自己跟他说?”   他一抬眼刚好吻住我,“快去,听话。”   光晕下他的睫毛一点点颤动着,我在心底又喟叹了一声,他的这种时不时的偷袭对我很适用呀。   打完电话,顾经年叫我过去靠着他,他把我拥在怀里,头埋在我的肩处。   我打开电视,无聊的看节目,一边陪着他,一边等着苏谨年来。   大约半小时后,门铃响起,顾经年轻轻一动,慢慢松开我,却并没有走去开门。   我放下遥控器,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我眼神中的一点儿忧虑,然后我套上拖鞋去开门。   玄关处,苏谨年对我打招呼,我笑笑,指指里面,意思是你自己找他去。   我站在玄关处,见沙发上的男人对苏谨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苏谨年的脸色霎时微变,随后又恢复了常态。从始至终,顾经年都没有朝我的方向看过一眼。   我关好门,一步步走过去,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让顾经年终于抬头对视我,他说,“丫头,今天我会晚些回来,你自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你们去哪儿?”我坐在他对面,问的是苏谨年,“今晚还回来么?”   苏谨年看看他,又看看我,欲言又止,而顾经年却说,“会回来的,你先睡。”   我盯着他的眼睛,犹豫再三,最后只得一句,“好,我知道了。”   在他们走后,我去了一趟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当我终于把烟叼在嘴边的时候,我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苏谨年直接把车开向了自己的别墅,在路上又打了个电话给宋勤,让他带好东西马上去别墅。   车里,顾经年抿着唇角,闭起双眼,额上那一抹被撞的浅红在愈渐苍白的脸上显得特别明显。   “经年,一会儿让宋勤给你复查一遍,做了手术应该不会再有事,你不要担心。”苏谨年的心口有一点发酸,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唯有说些安慰人的废话。   顾经年靠在椅背上,不声不响。他不担心自己,他只是担心那个时常调皮的丫头。   快到别墅的时候,顾经年忽然开口,“哥,别告诉那丫头。”   苏谨年看他半晌,“…好。”      一整包烟都被我抽完了,看看满地的烟头,又朝门口看去,顾经年还没有回来。   此刻,远处的月在空中徘徊,那落在窗帘上我的影子,正凌乱的动着。看得久了,我的眼前是一片迷茫,阖上眼睛,感觉酸涩的厉害。   正值凌晨,仲秋的夜很凉很凉,没有专属怀抱的温暖,我的体温上升的会很慢。   又等了一个小时,门口终于传来声响。   我飞快的跑向门口,在顾经年打开门时,我刚好站在他面前,先是看着他,然后跳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他的手也正好及时地拖住我。   我用冰凉的脸贴着他的脸,手从他的衣领处伸进去,他被我冻的一激灵,抱着我就往卧室走。   在被窝里,我抱紧他几近赤裸的身体,撇着嘴说,“顾经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他捂着我的脚,揉揉我说,“丫头,以后我都会回来陪你,所以,你不要在我离开的时候就抽烟,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也不喜欢。”   这一次,他没有因为我抽烟而生气,他只是轻柔地对我做着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早晨,在苏醒的那一刻,我睁眼便看到了顾经年,额前稍凌乱的发微微挡着他的视线,我伸手轻轻拨开,凑上前去偷香一个,然后听到他来自心口的笑,震的我身体酥麻。   我突然间问,“顾经年,以前你骗过我吗?”   “没有。”   我又问,“那你以后会骗我吗?”   “不会。”他说。   可是,在这句话还未彻底消温前,在我未敲门便走进苏禾设计总监办公室后,眼前的一幕令我对顾经年的话产生了疑问。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有事…”我盯着顾经年与蒋茜几乎靠在一起的近距离,心口不一地表达着歉意。   对于蒋茜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我是大感意外的,毕竟在上次极不愉快的谈话后,我就再没有在苏禾见过她,我以为她是辞职了,可事实应该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好久不见,姜叶初。”蒋茜直起身,微微离开顾经年一些距离,看了眼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的他,才对我从容地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对她,我一向是有话直说的。   蒋茜似乎知道我的意思,笑了下,“辞职吗?”   我见她又转过头去看顾经年,顾经年的脸隐在光线后,我看不清。   “这是我努力得来的工作,我为什么要放弃?”蒋茜向我慢慢走来,是一贯的优雅得体,可惜我不懂欣赏。   我看到了顾经年微微垂着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我,即使蒋茜有意无意的挡住我,我也一直在观察着那个沉默的男人。   “丫头。”顾经年终于开口说话,我能看清他一点点迟疑的抬头看向我的动作,小心翼翼中犹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说,“我们还有事情,你先出去。”   我认真地看着他,蒋茜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最终,在我的心里将要蔓延苦涩之前,我镇定地转身离开。   在门口,我对他说,“顾经年,在你晚上回去前,请想好要对我说的解释是否合理。”   说完我就离开了,没有大力甩上门是我仅有的宽容,一脸肃容让遇到我的人都远远地躲闪着不敢靠近我。   蒋茜担忧地看着顾经年,顾经年闭起双眼,侧着头面向窗外的光。   长久的静默过后,蒋茜忍不住开口,“经年…”   “你出去。”   蒋茜离开后,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他一人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可他明白,那个小心眼爱嫉妒的丫头肯定生气了。   刚才的那一幕是他未及想到的,只不过是自己一时的不适,而蒋茜纯粹是担心地上前询问。   可是,他不能说。   所以,那丫头误会了。   顾经年蜷着手指,放在额前,想象着那丫头生闷气的样子,不自觉的笑起来。心想,晚上,或许不会轻易过关。      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我知道自己只是嫉妒心泛滥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顾经年了。   下午去了趟事务所,事务所里又招了几个实习生,师傅周谷正在给他们开会。   看着他们一张张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脸,我真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心境也变的淡了。以前的那一股拼劲,在这一年里仿佛已经消失殆尽了。   不一会儿,实习生陆续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在经过我时总会看上我几眼,我微笑以对,算是作为师姐的友好礼仪。   师傅看到我,很讶异,“叶初,你怎么来了?”   我走上前,无可奈何地笑,“没事我就不能来事务所了么?好歹这里也是我工作的地方吧,师傅。”   “少贫。”   我跟着师傅走进办公室,在关上门时看到外面有几双好奇满满的眼睛在向这边张望,我眨眨眼,心也变得松散起来。   “今年事务所来了好几个实习生吧?”我接过师傅递给我的水杯,坐在她对面问。   “是啊,他们都是今年法学院快毕业的学生。”师傅指了指门外面,“其实我们这儿哪需要这么些学生,一两个就够了。”   我想外面应该少说也有六七个吧,“那怎么还招这么多?林总批得?”   “他说有几个推不掉,索性全部招进来了。”说起这事儿,师傅脸上尽是不赞同。   我了然,“关系”在这片土地上是少不得的。   “算了,就当是多些人,多做点事吧。”师傅好像也想开了,随后问我,“你在苏禾做的还行吗?苏禾是大公司,人事方面难免复杂,我怕你这脾气适应不了那种大环境。”   师傅的关心令我开心了不少,“难得师傅你还记惦着我,我还以为你就把我扔那儿不管了呢。”   “我还不知道你,当初你是不愿意过去。可现在有了男朋友,应该不大会愿意回来了吧?” 师傅难得跟我开起玩笑话。   “哪有,我这儿不是来看您来了?”   师傅笑笑没说话,看着我的眼睛里是类似亲情的暖馨。   从事务所出来,已是日落西山的景象,我站在街边给陆敬打电话,电话通了很久才被接起,而开口说话的人却不是陆敬。   我被电话中哭哭啼啼不停的人搅得脑壳儿疼,不得不强行中断她的哭声问,“何娜娜,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在哪儿?”   在得知地址后,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耳边总算清净了。   半小时后,我赶到事发地点,即陆敬的住址。   推开门,何娜娜还在哭,却不见陆敬的身影,我问她,“人呢?”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卧室的门,我走进去,陆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头上和腿上都有血迹。   我急了,朝门外的何娜娜吼,“你他妈能不能先叫救护车再来哭!”   她被我一吼,哭声瞬间止住了,愣愣的看着我,在我高压的眼神下终于想起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件事儿。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看着陆敬被担架抬着进救护车后座,我对何娜娜的气就蹭蹭的上涨。   据何娜娜自己坦白,她是与陆敬有了分歧,争吵间无意推了他一把,没想到这一摔就变成了人事不省。   我问她是为了什么事。   她吞吞吐吐的,说为了让他回陆家。   我气急,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跟着救护车走了。      医院里,医生检查的结果还算乐观,陆敬只是轻微脑震荡,外加右腿骨折,等他醒来就没事了。   我给他跑上跑下办住院手续,等忙完一圈儿,天都黑透了,他也醒了。   陆敬躺在病床上吊着一只腿,看着我苦笑,“辛苦你了。”   对他现在这幅蠢样子,我不免有点恼火,“你有没有点脑子,为了这事儿至于嘛?要分要合不就一句话的事儿,你们是要闹出人命才罢休吗?”   陆敬鼓着嘴没反驳,任凭我骂。   “我看你跟何娜娜就算了吧,你找谁找不到,偏要跟她耗干嘛?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陆家二公子的身份,你何苦要继续纠缠下去。这次是骨折脑震荡,下次呢,你是想给她半条命吗?我告诉你,她不稀罕!她只会哭,只会闹。至于嘛,你俩是真爱吗?真爱就是这样天天吵不停吗?陆敬,我真是懒得说你了!”   终于,陆敬不再沉默,“那你呢?”   “…”   “顾经年无缘无故消失了四年,你怎么还能不问缘由的跟他继续下去?”   “…”   “叶初,你不是也曾为了他,差点去了半条命吗?叶初,我为了她何娜娜,也是愿意的。”   爱情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指责不了谁是谁非。   我又何必指责陆敬的愚蠢行为呢?   当我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寂静无声的夜里只有我一人的脚步。我反思着自己,对于爱情,是否只有我一个人的情有独钟?   我翻开电话薄,找到那人的号码,逐个逐个地按下数字键,待最后一个键按下后,我听见了右手边房里的铃声在响,是熟悉的《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一点点转头,视线一点点的移开,穿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里面那人的动作。   蓝白相间的病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特别空落,他的右手挂着点滴,而左手有些不适应的划开通话键,然后再把手机贴在侧脸边。   “顾经年,你在哪儿呢?”我背靠着门,表情呆呆的看着对面的空白墙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我站在走廊的尽头,又问了一遍,“顾经年,你在哪儿呢?”   “丫头。”顾经年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唤我。   “嗯。”   顾经年又开始说,“你先睡,我要晚些回去,还有点事没处理好,等处理好了我就回去。”   我盯着走廊另一头的病房,那里的灯还亮着。我不知道是晕黄的灯光在闪烁,还是我的身体在发抖。   “顾经年,你要早点回来,知道吗?”   我感觉他在那头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才说,“好,我知道了。”   在挂断之际,我匆匆说了句,“顾经年,我爱你,可是你别骗我行吗?”   说完这一句,我果断的挂了电话,蹲在走廊的尽头,沉默的哭泣。   黑夜看不到我哭泣的眼泪,月光也照不进我难受的心底,我抱着自己,在寂静的陌生地方压抑的哭泣。   哭累了,我也就离开了。身后那一滩泪水,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特别亮,我毫不眷顾,倒映出的影子越离越远。      次日,在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身边的位置,还是温热的,我躺在床上愣愣的想,顾经年回来了。   这时,顾经年刚好走进来,“还赖床吗?”   我瞧着他一声不响,昨晚上哭的太多,眼睛还有点不适。   他刮刮我的鼻尖,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又把床头的外套给我套上,“发什呆,不用起来上班吗?”   “几点了?”   “快八点了。”   “啊?要迟到了!”我大叫。   他在我拱着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快起床洗漱,早餐我做好了,等会儿打车时在路上吃就好了。”   我停下穿衣的动作,不解,“你不送我吗?”   “我有事,要晚点去公司。”   “什么事?”我追问。   顾经年顿了顿,又说,“我可能会要出差几天。”   我看着他,目色深沉。他看着我,平静无澜。   “是离开B市吗?”   “…”   “这次你会不会又突然消失不见?”   “丫头…”   “这次又要离开多久?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   “丫头…”   “顾经年!”我恶狠狠的对他,“如果你要离开,你就再也不要回来!”   顾经年突然使劲的抱着我,“丫头,我不是要离开你。真的,我不会离开你,再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我任由他抱着,心里是说不出的忐忑。   “嗯,是真的。”   我抬头,眼神幽幽的望着他,他也在望着我。顷刻后他便吻住了我,我的心在打鼓,在律动,纷争杂乱的。   亲吻,是顾经年安抚我暴躁脾气最擅长的手段。   “顾经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出差吗?”   “丫头,你就在家等我可好?我保证一定会回来,我向你保证。”他箍的我很紧,好像他比我还要紧张,比我还害怕似的。   “我能信你吗,顾经年?”他有了前科,我在心里已经不确定。   顾经年吻着我,低低的问,“丫头,你要信我,你不信我还要去信谁?”   我环着他劲瘦的腰身,闭眼不答。其实早在心底,我已给了自己答案。   顾经年,我不信你了。      下班后,我收到了顾经年的信息,他说他到了,让我勿念,他承诺会早点回来见我。   我收好手机,从苏禾大楼出来。   在门口,我遇到了苏谨年。   我以为他是要回公司,不料,他向我走来,“叶初,你是要去哪儿么,我送你。”   “不用了。”   “跟我还用客气吗?”   我摇头,“不是客气。”   他看着我,忽然问,“叶初,你爱经年吗?是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他的爱吗?”   我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好奇,你对经年的爱是不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深。”他沉吟道。   过了片刻,我才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顾经年到底去哪里出差了?”   他面无异色,反问我,“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   “噢,这是公司的秘密,你不便知道。”   “是吗?”我冷冷的转身,“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苏谨年看不到我的面色如冰,但我知道他对我的隐瞒。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若要知道答案,去一个地方就行了。      医院,这是我第二次去看望受伤的陆敬,继第一次的不欢而散后。   陆敬见到我来很是开心,开心中还有点刻意的讨好。   “叶初,你来啦?快坐快坐,嘿嘿…”   我把从路上买的新鲜水果放在边上,声调微微上扬,“陆敬,你是不是找抽呢?”   “叶初,那晚我是摔糊涂了,才会对你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你就别气了好不好?你看我不也招报应了么?”说着他还小幅度的晃了晃受伤的脚,被包的很厚实,且吊在半空中。   “腿还疼吗?”我问他。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还有点疼。”   “脑袋还晕吗?”我记得他也撞了脑袋。   “这个不晕,没撞坏。”   我看他摇晃着以示完好无缺的脑袋,有点好笑,可惜我还笑不出来。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再来看你。”   陆敬见我要走,躺床上嘟囔着抱怨,“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一个人在这儿很无聊啊!”   由于心里记挂着别的事,我说的很敷衍,“看情况吧。”   “喂,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喂!”   无论陆敬怎么喊,我都听而不觉,我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同楼层的那一间病房里,病房的门口写着VIP,还写着“闲人勿扰”。   可惜,这一次病房里没有人。   我一边庆幸着,一边又在矛盾着。   我仍旧站在那个走廊的尽头,回想着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服药的情景。   那是我和他经历了第一次欲望初体验的后半夜,他就着冷水服下药,却对我说只是感冒。   再然后,是蓝氏竞标那次,我把药瓶扔在他脚边,朝他发脾气,而他依然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药。   这次,是我亲眼看到他恹恹的躺在病床上与我打电话,电话里仍是只字不提。   曾经,蒋茜无数次暗示她与顾经年共同经历了什么,我若再猜不到,是不是显得太愚笨了?   我深吸一口烟,觉得胸口不再那么疼了。事情想多了,我就爱犯烟瘾,这是一种病。   蓦地,口袋里的铃声响起,嘴边吐出的白烟使我没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喂?”   “丫头,你在哪儿?”   这时听到顾经年的声音令我一惊,手边的烟掉在了地上,“呃…我在家里。”   “我怎么没看到你?”   “啊?”我懵了。   突然,顾经年的声音降了五度,“姜叶初,把烟掐了,给我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无论什么时候,顾经年总是漫不经心的,他很少发脾气,待人总是很温和,在公司的口碑也很高。   像此刻这般的严装肃容,是难得一见的,而我就是那个令他发脾气的始作俑者。   他不是一身病服,而是早上出门前我给他挑的衬衫和西服。银色的西装,蓝色的衬衫,再搭配上条纹形浅色领带,儒雅是他标志性的特质。   可惜,全被我破坏了。   他放下电话,静静的等着我走过去。   我揣着口袋,一步一步踱到他面前,我们谁也没有开口。   然而,与他比耐心我总会输。   “顾经年,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在外地出差吗?”   “有点私事,所以又回来了。”   我皱眉,这明显是睁眼说瞎话。可我不会明着胆问他为什么要骗我。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姜叶初,你跟我保证的戒烟呢?”   顾经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一生气就爱叫我全名,一叫我全名,我就会“倒霉”。   这次被他当场抓住,证据确凿,我无可辩驳。   所以,我顾左右而言他,“我来医院是看望朋友的,他骨折了。哦,他叫陆敬,你应该认识的。”   顾经年对陆敬有些映像,而对于我一贯逃避问题的方式也很熟悉,“来医院看望朋友需要抽烟吗?”   “那我下次不抽了还不行吗?”   “你的下次能算数吗?我能信你吗?”   现在的我讨厌他的不依不饶,极其讨厌,“那你别信好了!”   他怔了怔,削瘦的脸绷得紧紧的,我不再给他机会,推开他便跑。   信任,是相互的。顾经年,你没有令我信服,为什么来要求我?   当我从大街上晃荡了个把小时后再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顾经年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不理他,自顾自的换鞋,放下包,然后向卧室走去。   黑暗中,我们各睡一边,是四年后的头一次没有挨着睡。即将迈入冬季的夜晚已是很凉很凉,少了专属的怀抱,我的手脚也是一片冰凉。   我和顾经年的冷战持续到了第二天他再次要离开的时候。   我替他收拾几件可换洗的衣服,他一开始在边上看着我,后来又忍不住过来默默地抱着我。   我没有回抱他,仍是沉默的给他弄行李,任由他抱着。   行李箱不大,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我和他都蹲在床边上,我低着头,他看着我。   良久,他凑过来亲我,“丫头,我不在家的时候要听话好么?”   他所谓的听话即指不准背着他抽烟喝酒。在这一方面,他出奇的执着。   “你总是抽烟对身体不好,这样的话,我会很担心。别让我担心好吗,丫头?”   在他唤着我“丫头”的时候,我特别想主动做点什么,于是,我主动了。   我把他压在地板上,双手摁着他的肩,头微微侧着,对着他的唇一阵啃咬。我喜欢搂着他,也喜欢被他抚摸着,我们顺应着心意纠缠在一起。   冰凉了一夜的四肢渐渐热了,我脑袋眩晕,可也只想留住他,哪怕片刻也是好的。   我或许能意识到接下来我和他会遭遇到什么?可是,只要他没有离开我的视线,我就能确定,他还是他,他还是我的。   苏瑾年问我,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不离不弃的爱他?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顾经年是我丢失了四年才终于遇到的,如果再次丢失,我不敢想象。所以,我珍惜每时每刻,我害怕他的离开会变成永远。   事后,我踮脚站在他鞋子上为他系领带,他稍一低头,我就能碰到他额头。   “顾经年,你要早点回来,我会在家等你。我答应你,不会背着你再抽烟喝酒,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他看着我,郑重的说,“我也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我们相视而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冷战在我主动“献身”之下完美的落幕,我们和好如初。      白天,我勤勤恳恳的上班,不迟到,不早退,每天保持着良好的饮食规律,不抽烟,不喝酒。   到了晚上,我安安稳稳的呆在公寓里,有时会看一场诡异的电影来调剂无聊的生活,有时又会早早的爬上床睡大觉。   不过,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在睡前,都会接到来自顾经年的电话。   在电话里,我们不问公事,只说彼此。   有时,他会在电话那头说,“丫头,我有点儿想你了。”   有时,他又会贴着话筒让我在这头亲他。   无论哪一种,我都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笑,然后又痴痴的流眼泪。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可就是忍不住。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陆敬出院了。   出院当天,我请陆敬吃大餐,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陆敬数落我没良心,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去看他一眼。我有难言的苦衷,却不适合对他坦白。   为了表达诚意,我请他去了云锦九天,用顾经年留给我的贵宾卡,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一路上,陆敬东张西望的,我知道对于他来说,云锦九天也只是听说而已,从未来过。毕竟,以我们这种工薪阶层的微薄工资,哪消费得起这里的高档品。   接着,我便在云锦九天里遇上了蒋茜。   她在我们正用餐愉快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严重影响了我的食欲。   “蒋茜,麻烦你能离我远点吗?我不想吃的消化不良。”   “姜叶初,你怎么还能在这里跟其他男人愉快的用餐?”   对于蒋茜的质问,陆敬觉得莫名其妙,与此同时我也懒的多做解释,“难道要与你一起用餐才算合情合理?”   “姜叶初,你不配顾经年的喜欢!”总结完这一句,她总算走了。   陆敬看着我,摸不清状况,不敢贸然开口问。   “我的情敌,不用理她,我们吃我们的。”   能像我这样淡然的,陆敬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了,对此他由衷的表示,“我真佩服你的强大内心。”   强大,是自己练就的,与外在因素息息相关。当没了依靠,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我笑笑,没说话。   当晚,在与顾经年通话的时候,我主动交代了晚餐的事情,顾经年的态度在我预料之内,他不会怀疑我与陆敬有什么,就像蒋茜想向我证明她与顾经年有什么一样,我同样不会相信。   即便如此,我依旧非常想念他。   “顾经年,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每晚我都会被冻醒,少了你,我觉得被子都是冷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   “顾经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   “顾经年,我想见见你,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   “顾经年,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丫头。”   “嗯。”   “在家乖乖等我,我会很快回来。”   还要健健康康的回来,我在心里为他添上这一句。   嘴上却说着,“好,我就在家等你回来。”   “丫头。”   “嗯?”   “亲我一下,亲完了,我们一起睡觉。”   我捂着嘴,又开始掉眼泪,每次他让我亲他,我就会掉眼泪。   “么!么!”我使劲擦着眼泪,“顾经年,晚安。”   顾经年似乎这才心满意足,“嗯,晚安,丫头。”   直到电话中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才不甘愿的合上电话。   顾经年,我给你的勇气,你感受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第二天早上,我在公司的电梯外碰上了行色匆匆的苏瑾年,他步履飞快,即使腿脚稍有不便,也不妨碍他急速的步行,甚至在看到我时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他的脸色严肃中带着一丝慌忙,是少有的紧张,而紧跟其后的却是久违见面的宋勤。   我一把拉住宋勤,宋勤在见到是我后,脸上表现的甚是诧异,不过也仅是一瞬,过后便是莫名的躲闪。   我心有不安,问他,“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赶时间,以后再详说,行吗?”宋勤想拉开我的手。   我不让,紧拽着他,“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顾经年出事情了?是不是?”   “不是!你别瞎想!”他喝止我的猜想。   我不信,联想到苏瑾年的神情,和昨晚顾经年说话的态度,我愈加不安。   “宋勤,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顾经年出事了?是不是…他病发了?”我不确定地问。   问完之后,我看见宋勤极其惊讶的表情,微瞪着眼瞧我,似不可置信一般。   我慢慢松开手,低头苦笑,“宋勤,你们又何必要辛辛苦苦地瞒我,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大半,只是不确定他的病到底严重到了何种地步而已。我一直等着你们能告诉我,不管是谁,我都会心存感激。我也期盼着顾经年能向我坦白,可惜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所以,我每晚都等着他的电话,我觉得只要他打电话给我,不管说什么,我都能知道他还在,他还活着,因为他说他一定会回家找我。可是现在……”   “叶初,跟我走,我想他会想要看到你的,虽然他总是倔着不说,可他到底还是想着你的。”苏瑾年走过来,径直替顾经年做出了选择,即使那人在千里之外。   我抬头看着他,泪眼模糊,双眼快要滴出泪水来。眼一眨,两行清泪垂流而下,我抿着唇,苦苦压抑着内心的焦虑与担忧,那是一种被人剜去心房的痛楚。   “别哭,他最不希望看到他的丫头为他哭。”苏瑾年伸手为我擦去了眼泪,平整的唇角启着安慰人的话,“跟我去看看他。”   我用力擦拭脸颊,努力平复下哭意,点点头,“好,我要去见他。”   “宋勤,我们走。”苏瑾年吩咐道。   宋勤看一眼我们,无异议地跟在左右,心里想着,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医院,已不是我第一次来,而这次的到来却是我最忐忑不安的一次。   在住院部的顶楼,顾经年就住在这里。   我站在门外默默的看向里面,隔着玻璃,我第一次看到顾经年重病的摸样,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的身体没有被插满管子,他只是安静的躺着,仿佛没有呼吸般,静静的、恍然未觉的躺着,犹如将要凋零的枯黄落叶,面色苍白的几乎透明,轮廓显得更加削瘦嶙峋。   我使劲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的哭声会吵醒他安睡。   我想象过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却没有哪一种可能是他会离开我去到无法触及的世界。   苏瑾年说,他很勇敢,一直都在积极的治疗。   苏瑾年说,他想为了我而活下去,因为他承诺过,他不想再对我食言。   苏瑾年说,他连昏迷的时候都在唤着“丫头”。   苏瑾年还说,他可能快要看不到我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顾经年的视力在慢慢减弱,有时候会突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就像那一次去公寓接他一样,其实那时的顾经年已经预感到自己会失明了,只是他在假装还能看见,只是他还想跟我再多呆一会儿。   从此刻开始,我后悔了。   我为什么也要假装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病情,不知道他的失明。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赌气,希望他会告诉我一切,希望他不要再像四年前那样骗我瞒我,可是现在我怕等不到那时候了。   我为什么不能陪着他一起?我要陪着他!   我靠在墙上,垂着头,望着冷冰的地面,光洁的地面可以映照出我此刻的神伤模样。   “叶初,怎么不进去看看?”   我看向从医务处走来的苏瑾年和宋勤,他们身后多了一位陌生人,陌生人也在看我。   苏瑾年为我介绍,“这位是史蒂文.金医生。”   史蒂文.金来自法国,是顾经年这些年的主治医生,这次来中国也是为了顾经年的病情。   两年前,他为顾经年做过手术,据说手术很成功。   “史蒂文.金曾是宋勤在国外的研究生导师。”苏瑾年继续对我说。   我看看那个外国医生,又看看他身后的宋勤,学医者身上都有种相似的磁场,他们俩也是。   伸出手,对史蒂文.金说,“谢谢你救他,我非常感激你。”   史蒂文.金是一个健硕的白发老者,秉承国外人的高大身材,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他听懂了我的话,握着我的手,眯着眼微微的笑,“小丫头,不必谢我,我认识你很久了。”   我疑惑不解,史蒂文.金笑说,“两年多前我才认识病房里那小子,那时候他要死不活的,还是宋勤这小子来找我,恳求我一定得去救他,不然有一个人就再也见不到那小子了。那时我还在想是哪个人,原来是你这小丫头!”   我微愣,看向宋勤,宋勤挠挠头,看向苏瑾年,苏瑾年不置可否的看我,又说,“这些年里,他一直在想着你。”   我抿紧唇,不吭声。   这时,史蒂文.金打断我快要崩溃的情绪,“小丫头哭什么,那小子可不一定会死,命好着呢!”   这下,再强烈的哭意也被这位有趣的长者给打回去了,苏瑾年与一旁的宋勤也相视而笑,病房外的紧张气氛霎时被驱散了许多,变得有一丝松懈下来。      夜晚,我坐在走廊口,摩挲着口袋中的手机,这时候的医院特别安静,连门内的呼吸声仿佛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病房的灯亮了,病床上的人在悉悉索索的翻找着东西,然后,我手中的电话震动起来。   没有铃声,是因为怕他听见响声。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踱到长长的走廊尽处,隔着他的病房老远的距离,我才接起电话。   照常是我先开口说话,我说,“顾经年,我想你了。”   他似乎牵着唇角在笑,“丫头,我也想你,想把你抱在怀里狠狠的压着,一刻都不松开。”   远处的月似乎也在偷偷的笑,躲在云纱后面蒙住一张带羞的脸,我仰着脑袋问,“顾经年,你是在对我耍流氓吗?”停了停,又说,“那你怎么还不回来,小心以后我都不给你抱。”   “那你要给谁抱?”   “反正不给你抱就是了。”   “呵呵,丫头你不会。”   “……哼!”   “丫头。”   “哼!”   “丫头。”   “干嘛?”   “亲我一下好不好?”   “……”   “我想亲你了,丫头。”   “……”   “丫头?”   “顾经年,我也好想亲亲你?”   “……”   “么!么!顾经年,你感受到了吗?”我在你身边陪着你,顾经年,你要为我坚持下去,知道吗?   “丫头,晚安。”   “嗯,晚安,顾经年。”我收了电话,转身向病房走去。   远远地我看见一个身影走进病房,在我未看清来人是谁前,那人关闭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至此,我埋在心底深处的委屈才渐渐泛滥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看着门内他们的相视一笑,看着他们无声无言的共处一室,我不禁想,四年前的蒋茜也是如此不顾身份地待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吗?   我在想,为什么顾经年宁肯对她坦诚病情,却不告诉我一分一毫?   四年前是,四年后亦是!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从容地离开医院大楼,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待告诉司机要去的地址后,我便彻底失去了开口说话的兴致。      在我喝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掏出手机晃晃悠悠地看,即使看不太清楚,我也能自认准确的拨打陆敬的号码,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能赶过来带我回去了。   在嘟声响了五下之后,电话被接起。   “嗝…陆敬啊…你来接我吧…嗝…”   “……”   “嗝…我好像喝多了…”   “……”   “嗝…我在Tang馆呢…嗝…你快过来...”Tang馆是这一带有名的酒吧,我和陆敬以前来过,在顾经年离开我之后。   “……”   我放下手机,撑在吧台上开始等他来。   渐渐地,我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脑袋变得特别沉重。我闭上眼,晕晕乎乎的趴在吧台上继续等。   在吧台小伙子第三次问我还要不要喝酒时,我已经懒得再抬手拒绝了。手指摸索到酒杯边沿,再一点点握住杯身,头微抬,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几乎要一饮而尽。   可是,仅仅是“几乎”而已。   一只大掌阻了我的酒杯,微凉的体温刺激了我的脑神经,我迷糊着眼仰头去看,那削瘦的轮廓是陆敬不曾有过的,陆敬没有这种略带忧郁的眼神,他总是不羁的态度,再加上一些些的玩世不恭。   现在,那人一脸的严肃,一副极不赞同的神色,褪去温润,那一双深眸中闪过一道星光,又迅速湮灭,晦暗的就像是深潭,快要把我的灵魂都吸进去了。   我的影子在他眼中浮现,带着醉意,带着委屈,或许还带着一些恨意。   此时此刻,我真的好想大声吼他,可又舍不得。   “顾经年,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为什么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就不告诉我?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我有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为什么连蒋茜都能陪在你身边,而我只能被你放弃四年?现在,你又想放弃了吗?”   说过这些话,我觉得更晕乎了,我歪着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嘴角还挂着笑意,是苦笑,然后继续呓语。   “以前我总是在网上发消息给你,是希望你能回来见见我。可是后来我不想了,接着我又希望自己能彻底忘记你,因为太痛苦了,总是我一个人在等待,而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你。现在你回来了,是你要回到我身边,是你要插入我的生活,虽然你总会给我承诺,可是我不敢再轻易相信,我怕你无缘无故的来,更怕你无缘无故的离开,我怕适应了有你的日子后,你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了。”   我闭上眼睛,埋着脸,闷闷的说,“我知道你生了很严重的病,你不告诉我,我也不敢问你。我怕我问了,你就会离开我。其实,我很想陪着你一起,你不告诉我,我就想着默默的在外面陪着你也是好的,可是当看到蒋茜在一旁陪着你的时候,我心里难受,难受极了。”   我捂着胃部的位置,对他说,“顾经年,我难受,你知不知道?”   然后,我低下头,彻底晕乎了过去。      窗口的一缕阳光刺痛了我的眼,令我不得不睁开。我呼吸着源自大自然的新鲜气息,把昨晚的醉意驱赶的一丝不剩。   我以为是陆敬把我送回来的,可转头却看到了顾经年的身影,貌似还有某些地方不对劲儿。   我又转头去看窗外,什么时候我的床距离窗台这么近了?再低头看身下的床,并不是宽阔的双人床,而是病床,一米五宽的!   哗的一下子,我清醒了,可又糊涂了,这分明是顾经年的病房!   顾经年躺在不远处的病床上,安静的闭着眼,连呼吸都是清浅的。   阳光下,我侧着脑袋看他,一根根卷翘的睫毛清楚分明,仿佛散着淡淡的光晕,玉兰般的脸庞上透着一些苍白,连同那一身雪白的被单,更增添了他的病弱。   我不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离他如此近?   想着想着,我又睡着了,太阳照得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再次醒来,是由于病房里的谈话声。   首先传入耳朵的是蒋茜的声音,声音里露着疑惑,“她怎么在这里?”这也是我想问的。   接着,是苏谨年的声音,“经年接她过来的。”   然后,是史蒂文.金的法式中文,“这小子不放心他丫头,硬要把那丫头安排在他身边看着。不就是丫头喝多了酒,值得小子这么紧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你们这一对啊真闹腾!要我说,那丫头的胃再这么喝几次,不要也罢了,省的这小子操心。”   “老师!”最后这一喊,是宋勤的声音,阻止意味甚明。   “怎么,还不兴说了?”史蒂文.金瞪眼过去,“若要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的病我看就不用治了。”   一时间,病房里鸦雀无声。   我憋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只能悄悄的睁开眼。   病房里站满了人,他们围在顾经年的身前,背对着我,而顾经年却看到了我睁眼。   目光相遇的那一瞬,我的心彻底软掉了。   只见他静静的说,“可是丫头才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没有她,早在四年前就不存在顾经年这个人了。所以,我想把以前伤害过她的都弥补回来,我想她能一直陪着我度过以后的日子,不管是否艰难,我都只要她在。”   话是对众人说的,可温柔的眼神给予了我。   初冬的空气有些冷,我抽了下鼻子,将涌到眼眶的泪意一并吸了回去。   这些年里,我的委屈,他知道,我的等待,他也知道。自从重遇,他总是包容我的任性无理,宽恕我的喜怒无常。   有时候,我会埋怨他对我的欺瞒,恨他不告诉我实情。   却没想过,也许他只是不想增加我的烦恼,不想令我担心。   也或许,他没有信心。   他不确定是否能陪我整个人生,更不确定我是否能承受离世之苦。   所以,四年前他离开,带着决绝,只为了长痛不如短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我看见蒋茜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仿佛放弃了希望。   我庆幸的想,最大的情敌终于要离我而去了!   我看见苏谨年对我“不怀好意”的笑,而对我有极大意见的史蒂文.金却笑得无可奈何,只有顾经年没有在笑。   眼眉突地一跳,我终于察觉出了糟糕。因为我又一次背着顾经年喝酒了,而且还喝到了医院里,原来昨晚的电话打给了顾经年!   待到顾经年暗示众人可以离场而一概人等都自觉离开后,我的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因为我知道“大限将至”!   我看见顾经年从病床上坐起身,然后掀开被子,接着慢条斯理地向我走来。   我侧着头直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瞪着眼,索性忘了反应。   最后,他又掀开我的被子躺进来,只把我紧紧的抱着,并不说话。   我在被窝里悄悄牵住他指骨分明的手,然后牢牢握住,闭着眼躲在他的怀里养神。   “丫头。”   “嗯?”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我抬头,“可是…”   顾经年按住我,又亲亲我的长发,“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   我的睫毛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他劲边愈加突出的锁骨,颤了颤,才答,“好。”   他环住我,手指摩挲着我的腰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丫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不再欺瞒你任何事情,丫头再信我最后一次,行吗?”   窗口的空气犹如凝滞了半晌,不见一丝声响的病床上默默地躺了两个人,两具身体慢慢温热、慢慢发烫。   我挣了挣热的有些出汗的身体,幽幽的望向他清亮的双眸。   在这一双眸里,我仿佛看到了初见时他略染笑意的脸。一眨眼,又仿佛看到了再见时他浅藏担忧的颜。再一眨眼,是他对我伸出的温暖手指轻轻拂去了我心上仅有的一点忧伤,那时他说,我请你吃生日餐好不好?   这场爱情里,我已无法深究到底是谁付出的比较多,是谁受伤害比较多。   我只知道,四年里我的等待换来了四年后的重逢,四年里他的坚持换来了四年后可以重逢的机会。   我与他,无论谁是谁非,在这岁月里,都已把彼此刻骨铭心。   所以,我又怎会不再给予他一个信任的机会?   因为,我需要他。   “顾经年。”我探出手,抚摸他温润的轮廓,即便削瘦,也丢失不掉令我一度神迷的容颜,“我会与你在一起,陪着你,看着你,直到你可以给我永远的时候,直到你赔得了我一辈子的时候,你要坚持,要像四年前一样为我坚持,我等着你。”   顾经年看着我的样子,怔怔的,傻傻的,我从没见过顾经年如此模样,一时禁不住就凑了上去,俏皮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顾经年,你傻了呀?”然后戳戳他的脸问。   “唔?!”   我被他一下子吻住,略带苦涩的舌探进我的口,不断搅弄我的柔软,灵活的不可思议。   闭上眼,我任凭他“处置”,且颇为享受。   良久,我与他都吁吁气喘着,我脸通红,反观他,却是一副意犹未满的样子。   我能深切的感受到他的反应有多剧烈,紧紧箍着我,几乎压住了我。   “顾经年?”突然有些受不来他这种渐进的□□,毕竟我还没忘掉这里是医院的事实。   “丫头,愿意嫁给我吗?”顾经年突然说。   我傻眼,“呃…?”   “嗯?”他又向我压近一分。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他却突然向我…求婚?   “顾经年,你…”   “怎么?”他挑眉示意。   “…没诚意!”我推他,推不动,只好继续埋怨,“哪有你这样子的求婚?没有花没有下跪,连戒指都没有,我…我干嘛要答应啊?再说了,就算没有花没有下跪,戒指总要有吧,不然…不然…”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眼里慢慢浮现了笑容,“是不是有了戒指你就答应我?”   “我可没说。”我小声辩解。   “是不是?”顾经年趁我不注意用身体顶了顶我腿心,颇为挑逗地问,“嗯?丫头?”   我脸绯红,按住他,义正言辞的说,“对,只要你现在把戒指套上我左手的无名指,我就答应你!”   那一抹得逞的星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在我错愕中,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深红色的小盒子,暗红的纹路彰显了盒子里物品的高贵。   他松开我,用右手打开盒子,嘴角噙着得意的笑面向我,“丫头,可不能反悔啊。”   我愣愣的被他牵起手,愣愣的被他套上精致的钻戒,愣愣的再次被他亲吻着双唇,直到一切都已做完,我还未完全跳脱出顾经年给我的惊喜。   “丫头,你傻了呀?”他重复着我刚才取笑他的话,同样用手指戳戳我的脸颊。   猛然间,我居然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不知道是惊得还是喜得。   顾经年急了,一边给我擦一边哄我,“噢,丫头不哭,不哭。”   他越哄,我就哭的越凶,不知为什么,心底深处仿若有数不尽的委屈,可是在委屈之后还有激动。   我揪着他的衣领,钻石的光亮刺得令我一度闭上眼,我埋在他劲边边可劲儿的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润红了我的脸。   顾经年无法,他只好用别的方式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因此,顾经年耍流氓了。   而且,成功的让我忘记了哭泣这一件事,最后只剩下点滴的低吟,断断续续的,像挠人的猫爪子,暧昧不清。      我和他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只是姜叶初与顾经年不再经历分离。   接下去的日子里,我们充满希望,每一天都过得灿烂。   顾经年说,要弥补荒废了四年光阴的晦暗,要让我忘了当初的分别。   可我说,没有关系,因为有离别,所以更珍惜。   世上那么多的巧合,最美好的巧合莫过于,我爱你而你也恰好爱我。   这是一种天时地利的爱情,没有过早,也不会太晚。   即使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不见,我也会在原地等你;   即使我已不在原地等你,你也会跋山涉水的来追我。   爱情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原来你还在这里而已。   ---------   至此,本文已经完结。   这一篇文是SHENXIA裸奔之作,全文三无产品,只是在写作过程中总是有一首歌能单曲循环下去,也造就了这样一篇文。SHENXIA喜欢边听歌边写作,没有音乐不成文是SHENXIA的惯例所为。   此文中的姜叶初模板在50%的程度上是按照本人所拟,有大胆,有任性,也有一些小浪漫。   SHENXIA的文中不注重坏人的描述,有的更多的是人性的善意,没有一种坏是与生俱来的,它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文中的所谓的反面也不是真正的反面,他/她们亦有可叹可爱的地方。   在这里还需讲明的是,顾经年的爱是深沉的,晦涩的,他的病是一早就有的,只是没有那般严重,所以在最初的最初,他对姜叶初的主动是有些躲避的。后来,也是因为病重,所以他对姜叶初食言了,他离开了她,不带留恋。其实,他只是忍痛割爱,在那四年里,都只为了能有朝一日再回到姜叶初身边,所以他坚持,他努力。四年后,在机场重逢也是顾经年一早就安排好的,他安排了一场官司,安排了一个无声的电话,最后安排了一次重逢。对于姜叶初的抱怨与任性,顾经年通通埋进心里,又通通照单全收,因为他知道,他的丫头亦是口是心非,他的丫头还喜欢着他,爱着他,所以再怎样他都不会再离开。最后的隐瞒病情,顾经年纯粹是不想让他的丫头担心,这一次他有把握可以度过难捱的时间,有把握可以许丫头一个美好的未来,只是,他需要时间,所以,他不见她,却每晚每晚都要丫头亲亲他,让他有牵挂有力量。在最后的最后,在酒吧里听到姜叶初的酒后醉言后,顾经年这才明白自己做错了,所以才会在病房里看着他的丫头说那一番话,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丫头嫁给他,以此证明,他需要她,他信任她。   此后经年,多少情侣都在分分合合中分道扬镳,若能地久天长,必是一方深爱,一方妥协,一方懂得,一方付出。   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本文正式结束,谢谢读者的捧场,O(∩_∩)O谢谢~~~   另外,本文完结可移驾→→→今晚8:00准时更新→【勉强】   不过是超短片哦,继续日更速度,(⊙o⊙)!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